,才会藉那……那场……那场意外,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人世。可是,令得我们不小心伤害对方的,也只是各自的责任而已啊……」
他的话语不断被录音留言的长度限制打断,他便反覆地拨号,面上满是倔强。
「我没等到你来,所以后来我自己去找你,我不信追不上你!每一次,我重新出生在世界上,都是不容易快乐的小孩子,好像有甚么该做的事没做到,可是一个小孩子哪里来那么大的遗憾呢?小倩在大学时就说过我是老灵魂,你跟我的往事,她隐隐约约知道一点,不过她不是很信。其实何止她这样形容我,大学死党、摩托车cb友,甚至连我老爸都笑过我!我爸爸说,我在这个世界的资歷怎么好像比他还长呀。
「你留下的记号一直印在我的脑海,好鲜艳的红花开了满地。我童年时常梦见自己死了,站在一个甚么也看不见的关头东张西望,很徬徨,只有那些红花,开在一片灰暗里,告诉我下一世还有东西值得去追求,去找回来,然后紧抓不放。开始我很怕这梦,后来我学懂了这是暗示,肯定有甚么该找回的东西,很重视的东西,被我遗失在世间了。」
……那是甚么呢?
「然后,我想起了我们的一切。我觉得总有一天,我会找到那个人,看看他过得怎么样,然后把那些无聊的事接着做下去。我觉得我们本来就应该成天一起鬼混的,一旦拆开,状况就不对了。」
他忽然抬手在我门上碰了一下,吓得我屏住呼吸,心想没理由连呼吸都听得见,又缓缓松口气。虽说这间居室已退了租,搞到自己在自己的旧居像是作贼,也是很闷的。
他拿着手机,录下他对着大门的说话:「阿文,你偷偷躲在一边听我讲话吗?现在你知道了,我好怕这种情况,我一个人对着空气讲,不知道你在哪里,听不听得见我声音。这和我第一次失去你的情景太像了,我明知你现在活着,还是会怕。如果你在里面,应我一声好不好?我不会强迫你开门,你只需要出一声,我便安心。」
说着,他很滑稽地探头过来,朝着门上小小透镜摆出正经表情,微露不安,好像在拍摄证件照。
我憋着笑。当然不睬他了。
他徒劳无功,退回到tv下方。「阿文,我好累,记得所有事情,好累。但是我不想忘,我们之间还不到可以了结的地步。我还差很多事没为你做。
「你记得你要我对蜡烛许愿吧?那第三个生日愿望,我但愿能很快找出一个解决办法,把你、把小倩和我三个人都安顿好。途径a,如果我和小倩结婚,那我希望我们可以一直一直做最好的朋友。途径b,如果我和小倩重新交往,结果发现不适合婚姻,这情况,我和你又应怎么办呢?我还是希望,无论如何都能是你的好朋友,但是中间岔路比较多,还要考虑小倩的变数,如果她再变了我前女友,我和她生意合伙,却没有联姻,人生由串联变成并联,要怎么加你进来才最好呢……」
他似乎也被自己搅得懵懂了,「……哎呀,总之,我那天许愿,想的就是这些。」
我翻了翻白眼,暗自大呼救命。这小子没救了,许个愿也弄这么复杂,难怪他许愿不灵。你以为你在写程式还是资金筹募专案!还分途径a途径b,还有变因,啥三个人的串联并联也想得出,听得正常人类脑神经打结,我要是生日许愿神,也懒得理你!
唐家祥放下手机,站在tv之下,凝望这一方,好像要用目光把门洞穿,搜出我藏匿的位置。可是那目光还是很柔和,带着一些痴。我驀地明白,不知从多久以前,他已想要这样凝视着撇下他的我,如今好难得我总算又是个能被瞧见的活人了。他那眼光,就像是求证某些事物是否已改变。
我看看手錶,与房东太太约定归还钥匙的时间快到了,他再不滚,我便会错失前往机场的班车,与即将离境的飞机。更糟的是我还想上厕所,本社区建筑隔音没有他的居处那么高级,我可没把握马桶冲水的声响会不会外传,在门外听不听得出是哪一家的马桶……
唐家祥的眼神逐渐转为空洞,如果我在街上看见有人带着这眼神站立不动,我会以为是他错过了一天只有一班的巴士。不,他看上去更像是在没人烟的山路上,错过一年只有一班的车,甚至十年一班也不为过。
我心里着急,念头无一不和赶车赶机有关。幸亏我一早已向航空柜台寄了行李,可是我的人还是必须带着护照去登机啊,难道让行李帮我去铁路公司报到吗?只能盼望这小子速速赶回去工作,别再用一副孟姜女看长城的样子瞧这道门,他根本不必哭,单用望的,长城也快被他望倒了。我求你,放我走吧。
情况终于出现转机。唐家祥将手机揣回裤袋,转身便走。他的步伐一如平常,既不特别沉重,也不轻快。
我贴在门上看他消失在电梯间,追到露台上等待,忽然心感遗憾:不应该选星期二走的,他要开公司隆重周会,一定全套西装,我没能看见他素日略带飘逸的商务休间衣着,明明衬得他男人味尽显,我却在心头浮现「美丽」二字。那些衣服进了房间便往往被我三两下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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