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慈为程华的话撼动。他无法说服自己不去相信,尤其是程华一心一意的看着他,努力传递他的认真,无声诉求不要质疑我。
他不知道程华怎么看见连他都没发现的问题,他以为是过往的经歷让他產生阴影因而害怕,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是不相信爱情。不过,也是了,如果他相信,就不会用这种姿态逃跑了。
季慈本来没打算喝酒,就跟他不打算承认隐约细微的小快乐一样,程华破坏了他的决定。
「为什么要喜欢我,当朋友不好吗?」他看着程华。
程华也喝了一杯。「……我也曾经如此。」
季慈诧异睁大双眼。
「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在仅有的记忆里,她跟老爸的感情不错,并不是一般上流家庭常见的相敬如宾。我妈很爱抱着我说她有多喜欢老爸身上哪些优点,可是这些在她去世后我一个都不相信,因为老爸带回了两个情妇。」程华抓起一支串烧,表情间逸的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按照时间算起,他在婚姻存在就结识了小三跟小四,我无法接受这种欺骗行为,尤其我妈是那样爱着他。」
季慈感到有些胃疼,这是一个相似率多么高的故事。
「我的家庭跟一般不太一样,应该说完全不一样。我在国小毕业前的年龄没有任何一个同年的朋友,生活范围只有那栋豪华的别墅,每个时段都被各种课题塞满。那时候的我个性阴沉,跟我老爸万分不熟,光看他就讨厌还有他那两个小三。」他吃完一支又一支的串烧,转移战线开始啃食鲜美的盐烤鱼下巴。下巴有点难啃,程华暂时停下嘴巴,花了几秒决战那隻下巴。
「之后呢?」季慈追问。他发现这真是个烂俗的故事,人生何止相似,多数像是复製。
程华剃出鱼骨,「一直到我在外地读书玩得不亦乐乎的某年,小四跟我说老爸病倒了,要我回去尽孝道。天知道回去后等着我的是一场相亲宴,我差点没笑死,气得衝进老爸的书房想找他对质,但那老头正在训斥他的两位红顏。你想猜猜他讲了什么吗?」他轻挑的挑高右眉,嘴边的笑意讽刺味十足。
季慈动了动手指,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多管间事?」
程华一副你了解的模样续道:「老爸的声音变得很苍老,几乎不像是我记忆中严肃宏亮的声音,他骂他们多管间事,然后说了一段话:『我很抱歉让你们无名分的跟着我这么多年,但我答应她,要让儿子自由选择伴侣。』他最后甚至还说,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永远是我妈。当下我整个傻了。」
季慈听到这也觉得自己傻了。亲眼所见的事实有时候并非看见的那样,是吗?
「因为这段故事造成我一开始找对象都有点疑神疑鬼,一直抱持着游戏人间的想法,但老爸的一番话让我看见每个人未从说出的另一面,那一面或许不是眼睛所能看见的。我又花了一段时间去了解,这才渐渐走出来。」程华捻了捻纸巾擦乾净手指的油渍,神情专注认真地望向他,季慈跟着程华端坐,情绪紧绷的怕程华再次告白。
「所以,季慈,你有要吃吗?」程华指着那锅他点的汤,季慈错愕的看了看汤,又看了看程华,在对方脸上看见温柔的笑容,愣愣地摇头。「那我吃掉了。」程华独自喝完了那锅汤。
季慈呆愣地看着程华淅沥呼嚕喝光汤。他定定地看,彷彿看见程华欢快喝汤的背后藏着故事里没说出的辛酸,过程总是这么被轻描淡写,可他最后笑出来了、走出来了,抗拒、排斥、不信任都留在过去,不让其影响现在。程华可以做到,他为何不行?
这晚没有谁喝得烂醉,他们清醒地走出店家,沉默的各据计程车后座一角。
存在他生命的爱情总是被带走,像把利刃强硬的夺取他身上的某一部分。
第一次是小时候。
在季慈模糊的印象里,小时候的他是个很调皮的小鬼,总是活力十足的为爸妈带来挑战,例如爬树、盪鞦韆到最高点时跳下、学英雄倒掛在二楼的窗桿等等危险行为,因为他知道背后有强而有力温暖的后盾。只是一切的一切都在爸妈离异后变了调。
季慈耳边还回盪着小时候询问父亲的话:「爸爸是不是不要小慈跟妈妈了?爸爸是不是不爱我们了?」
「爸爸爱,爸爸最爱小慈跟妈妈了,小慈不要难过。」那年父亲抱着他亲吻他的脸颊如是说道。多年后他看见父亲怀里抱着一个和他同高的女孩,旁边还站着取代妈妈角色的人,季慈就知道自己是被拋下的、不要的一个孤儿。
父亲口中的爱,只是谎言。
车子停在他家巷口,季慈下了车,程华跟着下来。「季慈,我喜欢你安静、沉默又孤寂的笑容,但要是可以,我希望你能发自内心开怀大笑。」
季慈面对程华,计程车闪烁的黄灯有些刺眼。他曾被批评无趣,就在阿和口中。对彼此有兴趣的时候阿和说他一点也不无趣,就算静静的看着他也能感到幸福和快乐,最终怎么了?
只是第二次被爱背叛,如此而已。
程华诚挚的目光瞬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