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那个以为可以无声无息摆脱的早智子时,他只觉得头痛。
早智子,不过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自以为美好的女孩,这样一个女生就像是……身穿破破烂烂的礼服,却妄想踏入宫殿的灰姑娘,以为那充满幻想的魔法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但现实却猖狂十分。
真树愣愣的看着四周窜起的幻象,那就像是走马灯,不断的拨放着,从恋爱的早智子到被拋弃而心怀怨恨的她。
在下一秒,道路上出现的是狼狈的俊夫,他手中拿着一把斧头,气喘吁吁的看着地上那一摊已经不成人型的肉泥,能够辨识的只有女人的脸,她大大的张着嘴巴,口中呕出一片鲜血,脸的一半凹陷而眼珠子突出,身上不知道是被人砍了几刀。
俊夫脸上溅满了鲜血,双瞳放大,「是你逼我的对吧?不该是这样的,要怪就要怪你死缠烂打!」对着地上一动也不动的肉泥,嘴角浮出一抹冷冷的微笑。
已经失格了……以作为一个人来说,不如说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个丧心病狂的怪物,顾不得眼前的人死于自己的手下,已经无法再思考自己杀人的后果了。
霎时,地上的早智子苦苦的挤出了句:「为什么……俊夫?」
俊夫怔怔的看着早智子,不可能……眼前这女人四肢分离,甚至连头都断去了半边,为什么还能开口?比起自己的疯狂……眼前的早智子才应该是──「啊啊啊啊──怪、怪物!」俊夫喃着,步步向后退,最后甚至是丢下斧头一边嘶吼一边逃离现场。
真树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冷冷一笑,并不是因为那个叫做早智子的女孩在经歷分尸后却还用着渴望的眼神望着那个叫做俊夫的无情男人,而是因为俊夫正是自己的父亲。
不管是现在的或是以前的,都是同一个人。
当时,第一次摔入内心世界的真树早就遇到了早智子──母亲,早智子说:「你的爸爸……想杀掉我们,但是我束手无策,没能保住你,对不起……所以我想办法把你生出来,目的就是……」
他知道的──报復。
自己究竟是什么?异类?怪物?还是一个单纯诞生于这世界上的婴孩?
母亲也是怪物啊……原来如此,真树的脑海里只有这样的想法,这样的早智子集怨而成更茁壮的妖物,操控着自己「儿子」的思想以及举止,直到现在真树感觉到了……这体开始產生变化,有时候会不经意的做出或是说出不属于他思想的事情。
他只怕这肉体终有一天会走向无法控制,做出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真树看着被遗留下来──早智子的尸首,她只是淡淡的流下了眼泪,两眼茫然的仰望着上空,那个恶贯满盈的俊夫就这么离去了,为了自己的幸福跟自私。
没有多说什么,真树只是默默的踏过他的尸首继续前进,已经没有更让人绝望的事情了吧,如果有,也不会再惨到哪去的。
眼前的路越来越窄,彷彿要让人窒息,真树摇了摇头,脚步不断加快只希望眼前的路还一丝、任何一点光明也好!
「拜託,谁来救救我──拜託──!」逼近绝望,他嘶吼着,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脚步,不慎摔了跤,脸就这么重重的贴在地上。
──不想再起来了。
这样的念头闪过真树的脑袋。
──真的可以吗?放生任何求生的意志,永远躺在这里,外面的世界与他毫无关係。
剎那间,远方传来琴音,沧桑的、孤寂的,真树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道路,似乎出现了一点光芒,虽然无法确定那是在多遥远的地方,但是只要一直走下去,绝对能走到的。
他慢慢爬起身子,朝着光源前进,虽然是很让人寂寞的琴声,但却可以感觉到奏琴者的温柔。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那期盼已久的光芒终于来到自己面前,真树下意识的用手去触摸那光点,光点中伸出了一隻人手,紧紧的扣住了真树的手腕,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出现在真树面前。
那人长相斯文,留有一头长发,身上穿着素色缎袍,那男子忽然一笑,用着温柔的口吻说:「还有一隻……迷途的羔羊。」
真树慌张的抽开手,眼前的男子抱着一把桐木琴,便是昨夜在海上看到的鬼魂。
「是你吧?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真树咬牙切齿的说着。
那男子摇了摇头,「和你一样,我亦……找不着回家的路。」男子露出愴然的神情,嘴角却还是保持了温暖的笑靨,轻轻的拍了真树的头。
真树两眼眨巴眨巴的看着他,方才所听到的琴声无疑就是眼前这男子所奏,在这寂静的空间中,光是拨弦就如雷贯耳,而四周除了这男子再无他人。
「你说回家的路吗……」真树重复着,他曾以为自己是个正常人,有着正常的家,如今看来那似乎都只是过去虚无縹緲的美丽幻象,他应该是要有极大的憎恶,对于过去那些对不起自己的人怀有恨意,但如今他只剩下无奈跟恐惧。
「你刚刚说『还有一隻』,难道还有其他人?」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