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
我管顾不了当初的目的。
琴谱的事儿迟迟无果,爹派来了如纺。
如纺是长年在我身边伺候的,只这一次到书院,她才没跟着一块儿。
从製琴铺出来,我便瞧见了她。
她把爹所嘱的话讲了一遍。
爹少讲重话,可每句都切合要点。来时,他让我见机行事儿,也是有一些算了的意思。
我写了信回去,同爹应付。
我不愿这样快离开。
东门姑娘指点我弹奏流殤,仍是半点儿不透露琴谱所在。
我早不如来时的心急,那一阵子盘据在心的是另一桩事儿。
路静思对那傅先生的态度已不似以往。
初时,他瞧见傅先生总是畏怯,可遭受欺凌的事儿后,他见着傅先生,虽仍有点儿侷促,可那并不是害怕。
我心有所疑,可怎么想,都觉着不该当一回事儿。
不说…他俩同是男子,便是学生与先生之间,怎么能是那一回事儿。
冬至那日晚上,傅先生来喊他过去。
我看着他乾脆的随傅先生离开,心头浮动。
不想后来会在外碰见…
那时周围有着许多旁人,我没法儿详细的问路静思。可即使能够问,我也是问不出口。
我不知自个儿能问他什么。
过年归家前,他听闻不能待在书院里,面上隐约有难处。我从未问过他家里情况,当下想问,又觉得太突兀。
但假若他真没去处…
在我讲出口前,他已打断。我听着他彆脚的说词,心头虽疑,但没法儿不信他。
若是那时,我能知晓后来的发展,也许…
也许如何,而今想来都不过唏嘘。
从前曾纠结彼此是男子,因而教自个儿都看不分明心情。我早该明白,自个儿对待路静思,早过了一般情谊。
我不想离开书院,只因要与他分离。我对他生气,只因他太没防备,对谁都能显露他的好。
在上元夜时,我回到渭平县城,因着城中挤满了人,便让车伕先赶车去书院,自个儿同如纺步行。
近到堤岸时,我在梭行的人里瞥见路静思。
他不是单独一人。
我瞧见他与身边的人说话。他拉了那人的衣袖,那人似也不在意,任由他扯着,两人状似亲暱。
我以为他不懂,可原来他是懂得。
再不愿放手又如何?我不过是兀自挣扎。
爹再度催促我回庄,叔父也来到了城中…
我发现路静思一直瞒着的事儿。
他当我生气了,但其实,我如何能对他生气。
我顺水推舟,想要趁此了结,便狠下心,不对他心软,但终究…
终究,我无论也怪不了他半分。
他并没有错。
一直以来,错的便是我。
我曾想,若是他愿意,便带他回庄。
后来,我始终庆幸,这样的一厢情愿未能如愿。
我承认,自个儿怕是护不了他周全。
爹虽一向不拘我做任何事儿,但不表示日后他不会有任何的手段,施加到他身上。
在书院发生的一些琐碎事情,我不曾讲起,爹也没问,可他必然知晓了什么,才会三番四次的催促我回去。
他寧可不要那流殤,也不要水月庄的少主做出了喜欢男子的丑事儿。
我不愿告别,他不知何故却追来。
我明明知晓他的心意,但抱住他的时候,心里仍不自禁怀抱希冀。他对我说,自然喜欢。
我晓得,到此便够了。
日后…
最好的相见,是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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