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一开始,范源进跟我说就是心理成熟测验,串个证词问个口供,不,是写写卷子对话沟通什么的,我不想花时间做这个,都看在他一本正经的频频要求下勉强配合了。
就跟他了解我一样,我也了解他。这里离家乡是以万计数的远,连心理医生朝我比划的手语都不同语系,我要是不顺我爱人的心意,哼哼,他随便将我关在一个没有纸笔,没有食物饮水的房间里不管我,等十天后死透了再租车将我拖到沙漠挖个500公尺的深坑弃尸埋掉,我家的寻人啟事就算满世界贴上一万年,相信找到我的机率绝对低于1%。
测验做了三天,临走时竟然有药得拿?当晚范源进对我说,我得吃药将我对女人的兴趣找回来的时候,我怒得想揍他几拳!
我不吃!我手上比得坚决,双唇紧闭,恨恨地瞪着一床之隔的男人。
「刘志彦,是你说要相信我的。」一手握杯,一手捧药,范源进没有马上跳过床来逮我,而是先对我动之以情:「你知道我对你是怎样的,又怎么可能会害你?我的出发点都是为你好,你……」
「不、要!」我没病没痛的,不需要吃药!他移动,我也动,不让他有机会近我三步以内。
突然,他僂着身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床边柜面上,我担心他会突然扑过来,整个人像弓弦一般绷得紧紧的。
「我只问你一次,你妈妈对你的期望,你是怎么打算的?」嘴说着,空出的手佐起手语也很流畅了,这是他不分日夜守着我,一守就是一年半的成果。
我能怎么打算?我已经有了你,我也不想要孩子,我都跟你说过了,难道你忘了?
「……我没忘。」他闭了闭眼,擦了下额头,捏了捏鼻梁,看起来似乎很累:「你刚说的那些,只是你个人的意愿,并不是你父母的。」
只要我没意愿,他们强迫不了我!
「志彦,如果说,我……也赞同他们的想法呢?」
我的手停在半空,暂时无法担任沟通的工具。
见我被他的话急冻了,他也垮下肩膀,看起来很伤感。
气氛也在这一刻凝结了,他不说话我发愣,直到我把收到的讯息解好码,才理顺他的话外之音。
「是、妈妈?」给你压力?我母亲希望我能有个完整的家庭,有个温柔扶持我的妻子,有群跟我一样争气的孩子。她的观念不认为遗传疾病是种原罪,应该要避免生育。
我出声问,范源进却没有望过来,我迟疑了下才靠过去,一到他伸手可及的范围,就被他搂住腰往床上滚。
「不要这样,先听我说!」我的挣扎让他吃了些苦头,有的淤青过好多天才消:「看着我,听我说!」
他制住我下頷,我忍住掰开的衝动,拳头还是捏得紧紧的。
「我的dna是xy,我是雄性。」他说得很慢,嘴唇绷得很紧,将我快掉了的助听器塞好:「身体会出错,有可能是胚胎时期受到母体环境给予的影响,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分裂后发育出现异常,女性性徵没有消失,就这样留了下来。」
「……」
「你找个正常、家族没有聋哑病史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会是健康的。」说到这里,向来硬气的他眼眶都红了,声音有点哽咽:「我会一辈子在你左右,我发誓,你结婚后我还是你的左右手,我不会离开你,真的不会……」
我看他说,看得十分专注,看到都快斗鸡眼了,他以为我没听懂,停了几秒发现我没反应,便又復述一遍。
「爱你,男……的,还,是……女的,都、没有、关係。」我放开拳头,用手语打断他,口手并用的明我心志,忍着不挥拳揍醒这个鑽牛角尖的傻瓜。
我说爱你,那就是爱你,跟你是公的还是母的,都没关係!
他看我比,看得眼底泛水气。
我爱你整个人,整个灵魂,你当真不懂吗?我捧住他的脸,亲吻他的双眼。
一併吸乾他忍着不外流的泪。
(三十三)
妈妈知道了?等他情绪稍平,我又去吻他的唇,然后问。
他也回吻我,边啄边回:「没有。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你倚重我,觉得可以从我这里下手。」
我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他了的左脸:「笨蛋。」
「我发现你骂人的时候,咬字特别顺,特别清楚。」他总算笑了,压力感正从他身上褪去。
药,我不吃。老婆,我有了。孩子,可以从我家族里过继,你想养几个,我就去要几个。
「……好。」他想了一会,又问:「一定要有血缘吗?」
不用,你想要哪个孩子,我们就养哪个。
「嗯……啾---我家的志彦果然是个大好人。」嘴对嘴大大啾了一下,他转头下床把那些药全扔进垃圾桶,然后上床继续啾我。
既然第三晚,我就明确表达拒绝接受<调整>的立场,那么,我们又怎会在医疗中心待到第十天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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