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抹有点慌张的身影逐渐走出她的视线范围,季小菱更加担心了,为那个有机会惹上官非的男人而担心。事实上,兄弟丁放话说可以告承先生告到他坐牢之后的对话,基于他们交谈的声浪太小之故,季小菱一句都听不见,故此她一昧认为承先生处于下风,殊不知情况刚刚相反。
眼看着那抹黑色身影已经消失在尽头,季小菱才将担忧的眸光投放在那抹不知何时正面迎向自己的男人身上。「你在担心他吗?」
他在胡说什么来着?她关心的是──可用作回答的言词尚未有机会成形,一股强大的力度袭向脑后,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唇便被堵住了。「我──嗯!」
近距离瞥见那双儼如深渊般黑不见底的眼睛,感受到不断灌入嘴里的热度,她才意会过来。
他吻了她。正确一点而言,他强吻了她。
他的吻狂肆霸道,不具一丝柔情,宛若要发洩满腔的不满情绪来着。
由于事情来得太突然,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任由他凌虐她口腔里的每一吋柔软,蹂躪她脆弱的唇舌。
直到她快要被吻到喘不过气来,那张持续欺凌她的唇舌才肯退离,还她新鲜的空气。
「这……」她茫然的望向那张轮廓冷峻的脸庞,欲开口询问他为何这样做。
可喉间还未逸出声音,她便听见他用着冷绝的嗓音道出刺伤她的字句。
「别误会,我不是在行使男朋友的权利,我只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反正无论是谁吻你,你也乐于接受不是吗?」
不曾料想过他会说出这样极具侮辱性质的话来,她当下气得说不出半句话来,仅能睁着双目瞪着他看,墨黑的虹膜烙满了愤怒,一双纤手紧握成拳。「你──」
细长眼睛冷酷一瞇,他单手掐着她的两颊,强行把那张倔强的小脸托起,象徵寡情的薄唇溢出冷冰冰的字句。「我有说错吗?」
「……」面对他的质询,她亟欲反驳,可是一股苦涩味却偏偏选在这时涌至喉头,逼得她不得不马上咬紧牙关勒住那些即将出口的言词,勒住有机会洩漏她的懦弱的嗓音。
她拚了命似的的咬紧贝齿,拚了命似的吞嚥不断涌至喉际的呛人味道,拚了命似的呼吸试着平伏自己激动的情绪,不让凝聚于眼梢处的热力有机会烘暖双眼,她拚了命去努力却殊不知,在灯光的映照下,那双烙着愤怒的眼睛罩上了一层水雾,一层透着委屈波光的水雾。
选择性将她的愤怒、她的委屈解读成是被人道破心事所致,森冷的长眸仅瞥了她倔强的眼脸一眼,便冷硬地搁下结束语。「无话可说了吧?」
「……」她仍是没回上半句话,只是更加用力咬紧牙关,用力得她感觉到弥漫于口腔的除了难以忍受的苦涩味,还掺杂了丝丝腥甜的味儿。
眼见她依然不打算作出回应,一方的唇角宛若嘲弄般朝上一扬,他投下一个不屑的笑容后,便逕行松开了箝制,并在两道微讶的眸光底下转身离去。
形势突然转变,她一时反应不过,怔忡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抹傲岸的黑色身影逐步逐步拉远彼此间的距离,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她曾经在乎过、重视过的人逐步逐步踏出她的生命、她的世界……
她想追上去,可双脚却像是扎了根似的挪不开半分。
她想追上去,可是身体却不愿意配合……
她想追上去解释,真的,她真的想追上去解释,可她却在害怕,害怕他会说些难听的话来刺伤自己,她怕,很怕、很怕,怕跌痛、怕受伤、怕即使尝试挽回亦只换来徒然,直到这一刻,她仍是在怕,即使她深明这样子有机会留下遗憾,她仍是待在原处,无助地看着那抹黑色身影逐渐远离,无助地任由紊乱的心绪淹没自己的思绪。其实这样子也好……对谁也好,反正她都提出了分手,而他也欣然接受了……
所以这样子也好……所以这样子……所以……
这时,兄弟丁在不久前的对话忽地一响,进一步扰乱她的思绪。
「他长得这么高,会没要求你穿高跟的来迁就他吗?」
其实,在他们仍待在一起的时候,她老是认为他是坏心眼的想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才有事没事都把脸凑靠得极近吓她。
其实,回想起过往的一切,免除掉那些教人脸红心跳的事外,就只有每当彼此碰面时、她瞇起眼欲看他表情时,他才会弯下身把脸凑近她的。
其实,只消细想便会明瞭一切,他并不是故意要欺负她,也不是故意要闹她,而是在迁就她不佳的视力。
正如兄弟丁所言,弯身就他这种身高而言是挺累的,可他从没向她抱怨过什么,更没要求她去迁就他……
其实,有很多情况,他都在迁就她……
不只迁就,还忍受她因倔强而不服输的脾气……
其实,他待她很好,甚至比她的亲人还要好……
其实……她不想知道这些。
不想知道他曾经为她付出了这么多……不想知道自己欠了他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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