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拿到旗,就说跑得很舒服,林春竟也有这种感觉。
旗帜如一双翅膀,本来沉重的脚步便得如此轻松,胸中充斥着满满的气,好似就这样跑十公里也没问题。林春跑得忘形,双手举高,旗帜在他头顶上舒展,由上望向下,必定将「七甲传人」四字看得清清楚楚,尤其今天阳光普照,更会将那鲜红的字体照成鲜血一般红艳。
「看上面!」前面的陈秋没头没脑地叫了一句,林春自然仰首,一看,天真的很蓝。那是一种无法用世间任何东西所能比拟的、广阔无垠的蓝色,不知从什么方向过来,不知延伸到哪一处才是尽头,很高、很远,但那片蓝又是与自己何其接近,打从一出生便稳稳罩于头顶上。秋天的天空是清净的,连一片白云也没有,林春从没看过这么完整的一片天空。
「很美……」他由然地讚叹。
「别忘了……交旗啊!」李旭不知什么时候摘下眼镜,他的眼睛看起来比平时有神得多,碎发被汗黏在额上,一身健康肤色染上一片淡淡的红,看起来很清爽,全无他平常阴鬱的宅男样子。
「你一定能交女朋友啦!」林春在交旗时笑着大声说,在赛道上,他们平常无论有多内向文静,都不由得放开嗓子、倾尽全力地叫出每一句话,唯恐自己的伙伴听不到。李旭本来跑得近乎虚脱,听了这话又振奋起来,披着旗笑得很天真,像个小男孩,他回话说:「这个是当然!还、哈……还要你说!」
前面的陈秋调整步速,跟林春并肩跑着,王秀明与旗手李旭则超前他们。四个人分成两组,再加上一直跑在最前端的戴志,各以不同步伐,在同一个运动场上,为了一个无聊透顶的游戏而跑得那么认真。林春、李旭和陈秋都已经忘了,他们本来只是被人坑他们跑三千米,这时三人脑海中均只有一个念头:漂漂亮亮的跑完全程。
李旭差不多还有一百米就跑完了,身旁王秀明的脚步慢下来,他拗直腰,全身紧绷,像隐忍着什么似的,他咬咬牙,追上李旭的脚步,在终点处把旗交给戴志。戴志的步速可真惊人,他刚才已跑完三千米全程,是跑得最快的人,还走到一旁站定,等着李旭跑来。戴志这时缓步跑着,五人的步速很接近,林春和陈秋殿后,戴志跑在前面,中间是李旭和王秀明,从上看下来刚好成了一水滴形状。
王秀明捂住腰腹位置,勉强能维持原速,但每跑几步、脚步便一顿,过了二百米之后只能像瘸子般蹣跚跑着。李旭急得满头大汗,向前方的戴志喊道:「喂!跑慢点,这傢伙又发作了!」
戴志喘了几口气,头也不回说:「知道了!王秀明,你是男人就给我撑着,还有个多圈就完了!」
王秀明痛得说不出话来,林春从来没见过他的眉皱得那么厉害,一张脸扭曲得似笑又似哭,他紧握双拳,手背的青筋都暴起来,朝天大叫一声。那一声大叫并没有任何意艺,纯粹是一种野蛮的、情感与痛楚的宣洩。然而,现实归现实。
若是在少年漫画中,主角往往能凭着坚毅的意志打败无数个大boss,可现实中,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哪怕他有多想跑完,哪怕他朝天吶喊出地动山摇的一声,可跑完第七圈时,王秀明已跪倒在地上。炙热的赛道几乎要灼伤他的膝盖,可王秀明已痛得缩成一团。他们二人就在距离终点二百米处停下来,因为之前眾人跑得快,所以赛道上还有不少学生在跑着。
李旭蹲在王秀明面前,盲目抱着他,让王秀明靠在他怀内,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忽然李旭拉起王秀明的一条手臂,将之搭在自己的肩,就要拉他起身,他叫喊:「挺着!还有二百米而已!!你叫你弟替你拍片,又是最后一年了,你要死也要先跑完!」
李旭与王秀明身材相若,可以他一人之力要拖王秀明跑完全程,几乎无可能。戴志将旗掉给林春和陈秋,说:「你们两个想办法扬起班旗,我们三个跑在前面!」他边说,边拉过王秀明的另一条手臂,与李旭一同将王秀明半抬半拖的带向前。王秀明虽然痛着,可仍然清醒,也拖着脚,有一步没一步的走着。林春和陈秋也没有事先沟通,就各执着旗的一端,将班旗完整舒展出来,现出「七甲传人」四字。
他们的步速跟行走差不多,但大家意识到这毕竟是一场赛跑,便想以跑步之姿作结。李旭和戴志就最吃力,背负着王秀明的重量,还要小步跑着。五人跑跑走走的到了终点前的一百米,也就是距离看台最近的地方。
喝彩声铺天盖地的向他们涌过来,运动场都快要被打气棒的popo声和男生的叫喊、女生的尖叫所震垮。他们同时望向看台,看见七甲班的看台上,所有身在看台的同学都站起来,不是拿着打气棒就是空手拍掌,一个个张大嘴不知在叫什么。就连看台最底层的中一生,也一个个伏在看台前的一面玻璃,喊着「加油」、「加油」。
林春感到晕陶陶的,相信不只他一人有这感受。他是五人之中最末端的一人,看着前方执着旗帜前端的陈秋,还有前面戴志他们三人狼狈的背影,一个词闪过林春的脑海:「惨胜」,姿态没有他们预想中般威风,可毕竟是一场胜仗。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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