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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完)(2 / 3)

。你又没近视。」但樊梦是怎样知道他其实是没有近视的呢?

「可是我习惯了。」他把眼镜放进一个浅蓝色眼镜盒,抬头,把眼镜盒递给樊梦:「你替我放好。」

「我哪知道你想我放在哪里。」樊梦却动身走入自己房间,将他的眼镜盒放在书桌上。未转身,樊梦的腰便被他从后抱着。

「别这样,我妈还在家。」他怎可能会这样做?

「可是我叫你不要在书桌上贴这种半裸女生的poster,你又不听。上次我送你那张风景poster呢?你不喜欢吗?那是樱花,日本的樱花怒放的画面。」他枕在樊梦的肩,鬼祟的嘴唇爬上樊梦的颈背。

「我等会儿就贴,我妈还在家。」但他什么时候送过樱花poster给樊梦?

「现在翻出来贴。」但他双手自腰间滑入樊梦的胸膛,用力拧着他的乳头。

「你别这样……」但他解开樊梦的裤链。

「你别这样……」但他托着樊梦的脸,吻下来。他的人温和如桂花,落地无声,细碎绵密,却有极强侵略性,最后一地铺满金黄色的花碎,再也不復泥土原来的顏色。

「你别这样,乔楚,你别……」

樊梦猛地睁开眼,一身都是冷汗,眼前是一片煞白,那是他所不熟悉的一面天花板。他以手背拭着额头至脸颊的汗水,侧头看着房间的窗子,外边是一片深蓝,远处浮着一抹清淡的浅蓝。他以手压着床,借力坐起来,在地板拾起一条短裤穿上,便跨下床。樊梦转过头,看见楚兆春赤裸上身,侧身面向樊梦的方向,酣睡。窗外的蓝光带有夜的妖媚,均匀地扫在楚兆春的脸、身子,使他像一个希腊式的象牙雕塑。沉睡中的爱罗斯。

樊梦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他必须抱紧双腿才能止着腿的颤抖。脸靠在膝盖,膝盖处一片湿,他擦过自己的脸,发现泪水不知何时爬满他的脸,眼睛却没有丝毫灼热感。

似死人。

樊梦感到惊惧,却失去流泪时的哀慟。

他信手自楚兆春的书桌拿来一张白纸跟一支笔,就着窗外蓝光,写道:

「我不知这是日或夜。我不知这是几年。我不知这是几月几号。我只知,我梦到了乔楚。梦里的乔楚热情、温柔,也可怕。为什么乔楚说他其实是没有近视?为什么乔楚会送我樱花poster?为什么乔楚去了我家?」

字开始写得不成形,他把笔掷下地,将纸揉力一团,丢在地下,狠狠踩成块扁平的疙瘩。樊梦止不住脑里的思潮:他何以不再梦到楚兆春了?若楚兆春比他早作春梦,那么,樊梦刚刚作的、那个有关乔楚的梦,楚兆春是一早便知道吗?那个梦会成真?然而,若楚兆春知道樊梦跟别人好,必然不可能平静地让他离开。

那么,楚兆春是一早便知道樊梦日后会跟乔楚好,还是执意要将樊梦留在身边?然而刚才梦里没有楚兆春,那代表在不知什么时候的未来,乔楚便会取代楚兆春的位置,而留在樊梦身边?

然而乔楚不可能是同性恋。不然,他何以不答应之前向他示好过的男人?是的,乔楚不是同性恋,既然如此,那他们便可以共同对抗「他」。

可是楚兆春原来也不是同性恋!楚兆春之前交过女友,却还是甘愿服从「他」,而去招惹樊梦。

不不,也许这只是樊梦的狂想。乔楚也有作梦?不可能,若乔楚也有作过那些梦,平时又怎可能像个无事人般待在樊梦身旁,与他间聊吃喝,像个普通朋友?

没错,在樊梦跟乔楚的关係——如有的话——之间,樊梦应该是先作梦的人。这刻,樊梦安静下来,只要他不让梦中之事演变为现实……

万一乔楚真的有做梦,怎么办?

樊梦感到一阵寒意自后背爬上来,千万条尸虫在他体内鑽动,使他痒痛得痉挛。他擦擦脸上的眼泪,如同擦去雨水般。拾起地下的纸团,他想,必须先消灭证据。

是了,只要他这次不再写什么梦笔记,那梦中的一切在现实里便没有任何位置。而且楚兆春原来是不知这事的——他但愿——那就必须在楚兆春醒来前……

樊梦推开窗,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分。一阵凉风吹来,突显他热得胀痛的脸颊。拉紧的神经也渐渐展开,躺平。樊梦坐在书桌,与窗外的世界只不过隔了几根手指的距离。可是他不会跳出窗外。他要活在世上,活得比「他」预期的要长。樊梦要成为「他」手下第一个叛逆者,歷史中不能有樊梦的名字,因史册里所有人的命运皆被「他」掌控,史册便是「他」的成就,载满了所有被「他」玩弄过的人的名字、那些战利品、那些厌倦了的玩具。

一撕,捻着那长条状的纸,樊梦将手伸出窗外,原来夹紧的食指跟拇指一放,那纸条便随风飘到陌生的地方去。樊梦的心的一部分附在纸条,在天地间寻觅,去到一处没有梦、没有人的地方,静静地落地生根,成为某株发芽的植物的养分,然后,得到了归宿。

「你在做什么?」

楚兆春醒来,站在书桌侧边,抱着樊梦赤裸健壮的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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