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飞很有耐心的等了片刻, 说:“阿竹哥,如果是为了你爹的事情,不必如此。”
仿佛知道陈竹要说什么,他继续道:“他是他, 你是你,你不必为他的所作所为去承担什么。退一万步说, 你的卖身契在我这里, 便算是我的人, 就算你爹触犯律法, 也连坐不到你身上。”
陈竹哽咽出了声。
少爷怎么这么好啊。
何似飞只是不通爱情,对人性的其他方面还是颇为了解。
——如果陈竹是因为喜欢周兰一,所以嫁给他,那么何似飞定然二话不说的送他上花轿;但牵扯了旁的事情, 何似飞还是想把纠葛纷扰尽数挑明了。
陈竹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回身过来, 垂头哭着:“少爷, 不是因为我爹。陈竹……陈竹……原本是想要在少爷考完府试后,再跟少爷说成亲这事的。没想到最近出了这事儿, 就……就早一点说了……”
陈竹说完后,还努力抬了抬头,好像为了佐证自己说得都是真的,用目光去追寻何似飞的双眸。
但他实在控制不住这眼泪,视野里只有模糊一片。
半晌,陈竹听到他家少爷依然处于变声期的稍带些青涩,却又让人心里很踏实的声音:“好,我会送你风光出嫁。”
陈竹想扯出一个笑容,可是实在笑不出来,他又想跪下,却被何似飞拦住了,只能欠身道谢,回自己屋里去了。
这几天陈爹被关在大牢里,他娘不敢靠近似飞少爷的小院,只能远远的跟他说话。
他娘说:“阿竹,阿竹,都是爹娘对不起你,我听人说考完科举考到最后是要去京城的,你跟着何少爷以后去京城,就再也不用见到我们了——所以,你现在能不能忍一忍,去求求那些老爷,求他们放你爹出来啊!”
陈竹当时还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绝望。
他不会再跟着少爷去京城了,永远不会了。他要留在木沧县,一直守着他爹,让他爹这张嘴再也说不出一点对少爷不利的事情。
以前都是他的错,他以为这世界是非黑即白的,他身边的人只要不被抓进大牢里,便都是好人,其实不然,这世上的人很多,他们各有各的心思。
就比如阿娘,他爹这样对阿娘,但阿娘心里排在第一的还是父亲。她甚至为了给父亲买酒喝,千里迢迢来县城,要把妹妹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因为镇上的价格太低。此前他爹娘来了县城后发现这里的人比牧高镇有钱多了,便一直惦记着。
陈竹看着他从小带大的妹妹,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少爷教过他,在自己能力范围外的事情,徒然插手只会将自己陷于不利境地。
他保护不了妹妹。
陈竹从小就很听话,除了手脚麻利、会照顾人外,其他的一概都做不到。但这回,他想站出来保护少爷。
他只想保护少爷。
而且,他终于可以成功的保护少爷一回了。
今儿个是何似飞中县案首后的第一次休沐,不少同窗都盼着他能参加个诗会或者蹴鞠,以此来瞻仰瞻仰县案首的风采。
但陈竹提及了成亲之事,听他语气是已经跟周兰一商量的差不多了——何似飞自然不能放任陈竹随随便便嫁过去。他是陈竹现在唯一的亲人,必须得给他撑腰。
因此,何似飞推拒了各类邀请,在周兰甫的陪同下,登了周家大门。
周家早年是开医馆出身的,家里人都带着一种和善和慈爱气,招待何似飞时也客客气气的。
听到何似飞说起陈竹,周家夫人笑着接话:“二郎都跟我们说了,我们很欢迎陈竹嫁给兰一。兰一是个急性子,做事情经常不计后果,陈竹性子温和,能在紧要关头拴住兰一,与兰一十分般配。”
能看出周夫人对陈竹是十分满意的,这话仿佛也说了很多遍了。
“既然如此,晚辈斗胆,敢问周二公子会以什么礼节迎娶阿竹哥?”
“这……”周老爷和周夫人对视一眼。
一个出身村户的哥儿,年纪十七,又曾委身他人。
能用轿子抬进周家已经是对他的认可和抬举。
可何似飞这话显然不想让陈竹只是简单当个通房哥儿的。
如果放在何似飞中县案首以前,他是没资格这么跟周家老爷夫人说话的。但既然他是案首,那么府试肯定能稳中,稍后再努力努力,考中院试,得个秀才功名不是问题。
有了这一层可期的未来,周家老爷不得不仔细斟酌片刻,给何似飞一个答案:“良妾。”
这已经是把何似飞中秀才算在里面了。
——堂堂秀才老爷关系最亲近的书童,给个良妾名分,够高了。
周家在木沧县虽算不上大户人家,但名下有一间医馆,还有百亩良田,更别提大儿子周兰甫去年中了秀才!
弱冠之年的秀才!
即便在木沧县,在县学,都算是很优秀的。
“何小公子觉得良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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