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蓝岑之在雨林中奔跑,肺部里的空气被压缩到极致,每次都是憋到快没气了才大大张嘴急促地换口气后再继续逃跑。
眼前是纵横交错、盘根错节的树木,参天大树遮盖住天幕,他奔跑在阳光抵达不了的青苔溼地,像奔跑在阴曹地府中。
蓝岑之不知道那人有没有追上来,也不知道自己正跑往何方,他只知道:
他不想死!
飞快掠过的风声、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心脏大力跳动,告诉自己还活着的扑通声縈绕在耳祭,產生了嗡鸣。
这让他產生了一种错觉,彷彿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他听不见其他声响,看不见其他色彩,入目所及深浅不一的绿大地色,全都变成了黑白。
然后,「哼嗯──」
脚被绊了一下,蓝岑之摔倒在地,衣裤在湿滑的草叶上蹭了满身污泥,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重回他耳廓,肆意高歌的虫鸣鸟叫带给他一种无限生机的错觉。
蓝岑之撑起自己,一脚深一脚浅地跑着,他没有疼痛的时间也没有犹豫的功夫,他只知道想要活命就得快一点、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命令自己的脚每一步都得是最大的跨步,以确保迈出的每一脚都是最高效率!
蓝岑之一边逃跑,脑袋同时飞快地运转着,自己的行踪沿途都被植物给记录下来,他摧残过的植被是最直接的控诉者,对追杀他的人来说可谓现成的目击者。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蓝岑之此刻毫无头绪,然而祸不单行……
奔逃的脚步被迫停下,映入眼前的是一片沼泽地。
这片沼泽大约五个足球场大小,出现在树林中格外突兀,只见一眼望去一马平川、毫无遮蔽物;水色混浊不堪,团团簇簇的杂草茂密生长,身在其中很明显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蓝岑之踉蹌着往回跑向一颗直径不是太大却也刚好能挡住自己身形的树干后方稍作休息。
他已经跑不动了,每吸一口气心脏都在抗议,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过度喘气。只能张着嘴让自己无声地换气,双耳保持警戒状态,留意任何风吹草动。
蓝岑之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背,原本只是想趁着到巴拿马旅行的机会,找个地陪陪他进雨林参观参观,岂料那地陪趁其不备便袭击他。
万幸他在小解时还留了个心眼躲过攻击,对方也因此而收力不及摔下山坡。
蓝岑之担心的是,雨林中山坡高度不高且植被丰富,能起到一定的缓衝作用,那地陪不一定有大碍。
如果他真的没死,而想杀人的行径又曝光,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蓝岑之想不懂为什么普通的毕业旅行会变成大逃杀真人版,他看着眼前不知东南西北的陌生之地,心中只剩下无限的自我怀疑。
他就应该听胡月跟李嘉昕的话,乖乖待在市区喝咖啡发呆就好,怎么就想不开非要报名什么私家秘境团了呢?
汗水湿了衣服和裤子,也爬满了蓝岑之的脸和头发,一向臭美爱乾净的人此刻早忘了维持服装仪容,他拉起衣服的下襬胡乱擦着脸上拼命流淌的汗,可惜越擦越脏。
蓝岑之后悔,却并不绝望。
脸部轮廓全都被脏污给掩盖,反到将那双显露在外的大眼映照得格外清晰,那双眼眸闪动着跃跃欲试、兴味与无惧。
蓝岑之躲在树木后方,身形虽然佝僂却不懦弱;动作虽然小心却不草木皆兵。他不认为自己会葬身在此,路是人走出来的,只要还没放弃,就一定能找出办法!
他解下身上的背包,翻出出发时临时在百货买的瑞士刀,胡乱地在背包上划下几道口子,然后将里头的东西给翻出来。他一口气喝掉了一大半的水,将矿泉水、药品和手机放进一个塑胶袋中绑紧然后掛在自己的手腕上。
接着他拿着包包将其馀的物品沿着来路一路倒进沼泽中,毫不遮掩、十分显眼。彷彿怕别人看不到似的,他还往回走,在路上也留下了帽子、鞋子这种直接替对方指路的大标志性物品。
接着他牙一咬将刀往手上一抹,鲜血沿着刀痕溢出,他用划伤的手撑地接着脚一蹬,双手交错地抓住坡地上的树木与石头,手脚併用地爬了上去,血隐密又直接地沾在他触碰过的地方,彰显着方向。
蓝岑之只爬了约莫两倍身长的距离,不敢走太高,怕不好收尾。
他找好一处空地跳下来后,小心地抹去了所有痕跡,只留下一道行至沼泽边的明显脚印,将还在滴血的手放在包上,让包也染上一些红,接着放在地上反覆蹭,製造出他被野兽攻击后留着血逃跑的模样。
最后他将背包丢进沼泽让其载浮载沉,营造出他最终的下场就是在沼泽里的模样。
正当一切准备妥当之际,天空突然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雨淅淅沥沥地,还伴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紧接着是一声闷雷似的声响,蓝岑之担心他留下来指引方向的血跡会因此被冲洗掉。
倒楣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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