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讯息的孙景延,比小夏更着急。
原本在学校图书馆翻找报告所需的资料,在接到讯息后顾不得还在埋头苦干的组员,拋下一句:「有急事!」略过组员的异样目光,抓起外套和背包拔腿就跑。
安静的图书馆里,回响着「噔噔噔」,一声声用力的跑步声。
第一反应便想到了与李蓓朵初次单独见面的森林公园,但下楼后又很快改变了主意。大白天的,在森林公园现身似乎太招摇。
想要逃离现实的人,不在公司,不在家,不能去平常喜欢发呆的森林公园,可以去哪里?
李蓓朵在事发之后曾经在社群平台发表了一则帖文:「我不承认任何我没做过的事,时间会还我公道。」然而发佈不久便删除不见。
她受袭的片段已经有人上传到网络,娱乐新闻升级为社会新闻,媒体都在关注李蓓朵的动向,但本人却不知所踪。
知道李蓓朵失踪的人一隻手能数完,却要在虎视眈眈的媒体发现之前把人找回来。
最终找到人的,不是小夏也不是姜宥莉,是孙景延。
翻找着李蓓朵的社群平台照片,猜测着她可能去的地方,上气不接下气地疾走在城市之间,跑了好几处照片的拍摄地,都没有找到她。
春天也跑得额角渗汗的孙景延,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急了就犯蠢,还有一处非常适合独处的地方被遗忘了。
河滨公园有一处隐蔽的角落,在跨河大桥的下方,桥墩的位置。
前方是河堤,后方是连接着桥墩长满长草的斜坡,远处有通往路面的石梯。
「我找到朵朵了,她很安全,不用担心,我会负责送她回家,晚点再联络。」孙景延盯着远处小小又单薄的身影,在通讯软体留言给小夏。
桥墩被人们喷上了涂鸦,李蓓朵就抱着膝盖,坐在斜坡下方的水泥地上,空洞地看着平静的河面,一点都没察觉到孙景延慢慢走近。
「朵朵?」轻声低唤。
李蓓朵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慌忙擦拭眼角的泪痕,再努力假装坚强,发红的眼眶还是骗不了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那个……我在做资料搜集!」
「资料搜集?这里?」
「嗯!对!没错!就是……」孙景延在李蓓朵身旁坐下,瞥见另一端行驶中的车辆,灵光一闪,「我唸新闻系的嘛,我在做汽机车分道的专题报告!」说完也觉得自己太棒了,简直是完美的理由。
「汽机车分道?」但李蓓朵一边挑起的眉毛反映着她的怀疑。
「汽机车分道,真的是为了机车使用者的安全吗?但机车引道不仅坡度陡,还需要绕行大弯才能上桥,反而有机会增加意外发生的可能性。没错,就是这样!」说完还用力点头肯定自己,但见她眼里还有怀疑,又连忙补充:「真的!不信我给你看我背包,里面是笔电,还有上课时的笔记!」说着便脱下了背包。
李蓓朵低头瞄了一眼孙景延的球鞋,这边明明是水泥路,鞋头怎么就沾了泥泞?
「是喔,我还以为我很红呢,原来没记者报导我的新闻吗?」别过头不再看向孙景延。
「唉……我应该要改唸戏剧才对。」孙景延放下背包,迟缓地伸出手,轻抚她的背部,「辛苦了,伤口一定很痛吧?」视线落在李蓓朵受伤的手背上。
「不痛。」
可当孙景延不小心扫到被漆弹射中的位置时,李蓓朵马上绷直了背。
「痛就要说痛啊,不一定要坚强的。」
「就当下有点痛而已。」李蓓朵还嘴硬着。
看着李蓓朵努力露出笑容的样子,孙景延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虽然说作为成熟的大人要学会忍耐,但忍耐太久是会生病的。」
这也许是李蓓朵听过最温柔的话语。
扭头看向孙景延,目光里的深情,是把李蓓朵完全装进了眼里。
「那你呢?你不也是忍耐很久了吗?」李蓓朵问。
「我?忍耐什么?」
「忍耐着我这个不怎么样的坏人。」
「你哪里是坏人了?」
李蓓朵没有回答,把头埋在膝盖里,但孙景延听到了她几近低不可闻、压抑到发抖的叹息。
低气压的氛围让孙景延有点难受,只好躺平双脚,两手撑在后方,像舒展一样身体往后倾,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涂鸦故作轻松。
「累了,想哭了,都没关係,不是有我在嘛。」孙景延柔声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蓓朵才抬起头,直直盯着前方,回避着孙景延的目光。
「我知道是你。」
「我?什么是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孙景延眨着眼睛,对李蓓朵没头没尾的说话摸不着头脑。
「你的味道,只闻一次也会记得。」
「味道?」孙景延连瞳孔也颤动着,突然就明瞭李蓓朵在说什么。
「我喝醉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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