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人人都像风箏,自以为徜徉在广阔无垠的天空中,却始终无法掌握操纵的线头,让人玩弄着牵引,既缺乏挣脱束缚的决心,也没有独自飞翔的勇气。」
头一次见到芷鳶,是在一个令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正午。被迫坐在黄阿姨家的客厅,我还不住地打着呵欠。
昨天晚上为了款单机游戏的破关熬到凌晨四点多,结果睡不到八点就被老妈叫醒。肿胀的眼皮像绑了两块铁,沉重得就快闭起来,映入眼帘的景物全跟坏掉的电视机画面般不停跳动,连老妈跟黄阿姨的对话飘入耳里都不断跳针。幸好,她们两人聊天聊得相当起劲,并没有留意到我缺乏礼貌的行为。
我摇摇头再打了自己的脑袋几巴掌,想把眼里因精神涣散而分身的画面叠回一个,否则同时有好几个老妈跟黄阿姨在对话实在很诡异。
「阿远,你是起肖?」将水果盘中的一颗橘子放到我面前,老妈巴了我的头。
哇咧,快重叠成功的橘子从两颗变成四颗了!「喔……妈!」
老妈斜斜地瞪了我一眼,我连忙缩到沙发一边乖乖替她剥橘子。没错,那颗橘子可不是给我吃的!而是要我剥的……
老爸常告诫我:一家三口中,唯一的女人最大,惹毛她的话我就没饭吃了。
老妈跟黄阿姨是公司里的同事,她今天早上刚搬到这里,距离我家两条街的地方。老妈天生是个热情的人,兴冲冲地拉我来串门子,说新房子要多点生气,热热闹闹的比较好。不是我在说,一整晚没睡饱所以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人,不但充不了生气,恐怕还会怨念过深招来怨灵咧。
奉上整颗剥得乾净漂亮的橘子,我开始回想早上被挖离被窝的情形……
暑假一过,我就得升上不能再瞎混的高二,还必须恢復六点就起床上学的要命生活。为了捉住假期的尾巴好好享受,我不惜砸下重金买回一堆游戏、漫画和小说,就是打算在倒数几天好好糜烂个够。
结果老妈哪天不挑,偏偏挑最后一天,也是我最累的一天逼我早起。黄阿姨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搬家啊!暑假只有最后一天是黄道吉日吗?我真他妈的想哭。
早上七点多我还睡不到四小时,不到四小时啊!意识模糊之际,我看见了周公老阿伯慈祥和蔼的面容,不仅如此,我们俩还坐在大树下下棋;虽然不知道自己哪时会下棋了,但大概是男人的直觉,一看棋盘上的局势,我就知道可以将他的军。
啊哈!心中大喜,我正准备俐落地出手,孰料周公阿伯的表情竟变得横眉竖目,简直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唰地站起身,趁我呆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双手齐扬掀翻了石桌上的棋盘,顿时木製的棋子满天飞,棋盘还整个砸到撑大一双眼一张嘴的我脸上。
搞什么!想必是大势已定,他想认输又拉不下脸!嘖,这种恼羞成怒的心情,我当然是可以理解,不过完全无法谅解!
男子汉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我将棋盘摔到一边,正想捲起袖子跟他理论,然而眼前的人哪还是周公阿伯,那张脸,分明就是最爱形容自己妖娇美丽的老妈啊!
在我惊恐的目光注视下,她吸足了气,张大嘴,以雷霆万钧的狮吼功大吼道:「阿远,快给我起床──!」
这气势万钧的大吼,将我从梦境震回了现实。我坐起身抓抓一头凌乱的头发,脑袋里还持续有恐怖的噪音在轰轰作响。双眼尚无法适应光亮,我半瞇着眼抬头,视线落到站在床边,手中紧抓着枕头且表情狰狞的老妈身上,从她不断喘大气的疲累样来推断……她应该已经叫我很久了。
嗯喔,原来刚刚砸到我的不是棋盘,是枕头喔;我恍然大悟。
老妈猛力地将我扯下床铺拖着走,害我一路踉踉蹌蹌直到被踹进浴室,几十分鐘后,还被迫打扮得人模人样,让她强拉到黄阿姨家。
跟老妈的聒噪对比起来,黄阿姨显得相当文静且有气质,两人相对而坐有如菜市场欧巴桑跟贵妇的差别。黄阿姨不太说话,通常都是安静地听妈东扯西扯,从隔壁邻居买了新车扯到附近的社区前几天有窃贼出没,黄阿姨都只是轻轻点着头,配合话题露出适当的神情或微笑。
恢復了点精神,我将双手搁在桌面上,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屋子里头的装潢很雅致,看得出来黄阿姨一家人都很有品味。墙上掛着字画和水墨大摺扇,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樟木气味,樟木製的电视柜中摆着精緻的瓷器和特殊形状的玻璃器皿。将视线移往左方,从我这方向能看见楼梯,连楼梯的扶手都经过精巧的设计。
这时,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楼梯转角的墙面上,随着影子缓缓下移,一个女孩的身影闯入我的视线中。她有着一头及肩的中长发,削得薄薄的服贴着脸颊和颈项;两人的眼神对上时,我发现她素净的脸上镶着动人的五官,明亮的双眼皮大眼睛,眼尾微微上扬,加上小巧的鼻子和轻抿的嘴唇,搭配起来具有古典的美感,令人目光为之一亮。她的眸中带着平和的情绪,虽然亲切,却令我心中油生一股莫名的距离感。
「可远观而不可褻玩焉」,我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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