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在我们再度见面时,刻意跟他比了一下高度,他笑着告诉我,现在的他有一百七十八公分,那是我得仰头才看得见他面孔的高度。
苗栗的丘陵地区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不过再好玩,都比不上我生长的台中市。我们的第二次见面,就约在以前唸过的国中母校校门外。
「这次出来要玩几天?」老同学淑萍问我。
「你觉得学校办园游会的筹备工作需要几天,我就可以出来几天。」我笑着跟她说。
「谢雅凌你变坏了你。」有个男生的声音从我后面传来,转个身,仰起头,家维带着笑容走向我们。
这是当年我对家维最深刻的记忆,迎着阳光,他像一阵和煦的风,吹向我。
不过那週末的阳光没有维持太久,我们一群老同学从彰化八卦山下来时,天气就变差了。大家一起淋了一场雨,决定继续衝到鹿港去吃蚵仔煎。
「笑什么?」到鹿港的时候,家维问我。
「觉得开心,所以就笑囉。」
「为什么开心呢?」
「因为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呀,一种很舒服的熟悉感。」我告诉他,其实我是个很怕生的人,刚跟妹妹被接到台北时、刚离开台北,到苗栗来唸书时,我都曾经徬徨地一个人在半夜里哭。
「有这么严重吗?你看起来不像这样的人。」他说,不管我是活泼或沉默,感觉上我总像个坚强得没有眼泪的人。
「没有人是真正坚强的,尤其是女孩子,」我说:「况且国中的时候,你又认识我多少呢?我们几乎没聊过什么话呀!」
「那现在开始认识可以吗?」说着,他看着我。
八个月前的那一次週末,是我第一次找理由不回家。一群人在台中、彰化鬼混了两天之后,大家各自回到原本所处的学校或工作岗位,淑萍本来要跟我一起搭火车的,她在台北唸书,我可以在半途下车回我学校。
「让我送你回去好吗?」可是就在我要答应淑萍前,家维忽然问我。
「你要搞清楚唷,我住苗栗,不是住在你家隔壁巷口喔!」我问他。
他没用语言回答,却以眼神给了我答案。
回苗栗的路上又下起雨来,我躲在他背后,沿着省道到了苗栗,家维说他过阵子要买车了,到时候就可以不必让我吹风淋雨。
我没说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人追求的我,其实对这些话已经有点麻木,虽然不会接受这些好意,可是我也不会过分直接地拒绝,做人,应该给别人留点面子和馀地的。
「你确定你现在说的是认真的?」
「原本我以为,国中毕业之后,我们再没有见面机会的,这几年来,我经常后悔于当年没有跟你多说几句话,上次同学会的时候,我更确定了我的后悔。」
「别忘了我们之间还好长一段距离,你现在骑的这段路很远。」我还是想用其他的办法来暗示他,想让他知道,我没有想谈恋爱的打算。
结果他没再说话了,一路回到了苗栗。就在我的学校前,当我拿下了安全帽,脱下了雨衣时,家维看着我,跟我说:「距离是距离,而我是我,那不该有任何关联。」
那是个很有感觉的夜晚,但我们却没做什么表现,我带着一身湿的他,去校门口附近的夜市吃宵夜,吃完了他才又回台中。
而八个月后的昨晚,他没开车,忽然又骑着机车从台中跑来。我问他为什么不开车,他说他一直很怀念当初的感觉,所以特地骑了车来,只是这次他比较笨,路上有点雨,而他忘了带雨衣。我递张面纸给他擦去脸上的雨水,他问我哪里有卖蚵仔煎。
我不记得鹿港的蚵仔煎是什么味道,可是我记得校门口外面那条街,所卖的蚵仔煎放的是什么青菜。来这里唸了一年多的书,昨晚第一次去那里吃,而且一样是淋得一身湿,跟我去吃的,还是同样的人,不过这次没有一大群,只剩下一个,那是我跟家维在一起半年多之后的事情。
「你平常其实可以不用这样接送我的,我可以自己坐车呀。」在校门口,我对他说。从苗栗到台中市,坐火车大约几十分鐘,可是在这种雨天夜里,骑机车至少要一个半小时。
「我没有什么可以表现的机会,所以才更要珍惜每一次的见面呀。」
笑着刮了一下他的脸,都已经在一起快半年多了,还在说这种话。
-待续-
距离是距离,爱情是爱情,一开始是没有关联的,一开始是这样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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