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一付很不乐意的样子。时间这种事情交给我来烦恼就好了,不会是房间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宇霖懂得爱佳的用意,她是要到宇霖房间进行例行性搜查。虽然这是第一次,但有了第一次之后,很快就会变成例行性的事务。
「没有呀!随时欢迎你过来。但是你不怕我会对你做出奇怪的事吗?」
「不会的,你才没那种胆量!」爱佳瞪大眼睛说。
宇霖理解爱佳这么说的用意,不是在描述什么事实,而是恐吓。
「那么,就这个礼拜天?」宇霖提议。
「为什么要礼拜天?要留时间给你收拾那些齷齪的东西吗?」
「才没有什么齷齪的东西呢!」
「那就今天放学后吧!」爱佳新的提议。
「今天!放学后?」
「怎么?吓到了吗?」
「没有,很好的提议。」
「咈咈咈……」爱佳发出阴险的笑声,宇霖感到不寒而慄。
爱佳最近改变得很大,宇霖都快要不认识爱佳。
以前的爱佳是他心目中的女神,现在变成黏在屁股后面的小恶魔。
仅管如此,爱佳还是可爱的小恶魔。
只是这个小恶魔动不动就想拿他的屁股来测试手里叉子的尖锐度。
「痛呀!」直到宇霖大喊。
「呀!原来真的会痛呀?」这是爱佳标准的回答。
一开始宇霖不太习惯,最近才慢慢习惯这种转变。
也许这是好事,宇霖心想。
女神也许看来圣洁、美好,但也意味着她像高掛天空的月亮一样遥不可触。只有在万籟俱寂的时刻,才会想到女神。
女神的光芒也许可以带给仰望的人们片刻温暖,但实际上她为照亮的是这个世界的冷漠。
祂提醒你必须仰望,祂带给你的感动不併是因为宽容,而是遥远。
精准来说,是被误会成宽容的遥远。
恶魔可是随时等候在你身旁,窥探你每一刻的心智软弱,准备接管你的意志,用皮鞭奴役你的欣喜与哀愁。
恶魔是不懂得什么叫距离的,自然更不会理解什么是宽容。
也许宇霖一开始就抱持着能被爱佳俘虏,准备把那些用来与冷漠世界周旋的小聪明,奉献给恶魔当作挑剔的贡品。是因为准备好了这样的心情,才能让自己投身于恋爱的吧?
恋爱是恶魔的事业,只有身置其中的人才知道。
宇霖的房间好小,爱佳在心里惊叹。
可能比我家的杂物间还小。
这些念头不能说给宇霖知道。
爱佳并不觉得自己家里特别富有。爸爸虽然是公司主管,除了小时候曾经带全家人出国旅行几次,平常也没有给他们过着什么特别奢侈的生活。爱佳去过几次同学家里,虽然自己家里的房子是明显比其它同学大了一些,但她也没有特别感受到什么差异。
但是宇霖家里真的好小,好挤,好压迫,好像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还没有走进公寓大门,爱佳就有这种感受。
不熟悉的巷道,夜市摆摊位用的杂物佔据防火巷,剥落的磁砖,柱子上像覆盖着一层鳞片似地贴着搬家公司的小广告,沾染上不明污渍的红漆铁门似乎对陌生人怀抱敌意。
要不是让宇霖紧牵着手,爱佳只想落荒而逃。
宇霖从书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铁门。公寓的楼梯间几乎照不进阳光,即使外面是白天,踏过门槛就像走进深处躲着冬眠熊的山洞里。为什么会想到熊?不知道!是楼梯间瀰漫的狗尿骚味吗?还是藏身于黑暗里那股身躯庞大的不安全感。
「我家在五楼,要爬楼梯。」
宇霖过头来对她微笑。
宇霖的微笑,是带着抱歉的意味吗?
为什么要抱歉的呀?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吗?这不是你的错,我只是想要更理解你,我只是想要更贴近你的生活。这是宇霖每天要经过的楼梯,这是我喜欢的宇霖每天回家时都会看到的景色。
好灰暗的景色。爱佳感觉踏进宇霖心里的禁区。
爱佳知道宇霖小学的时候,爸爸经商失败后和妈妈离婚,宇霖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妈妈在医院里担任看护,工作时间长而且不固定。爱佳对宇霖家里的经济状况只停留在脑海里想像,直到看到这栋公寓。
爱佳未曾想像过的生活。
爱佳在学校里是体育健将,一口气爬到五楼,也让她有点小喘。
宇霖打开了门。
那就是宇霖家里。
阴暗,狭小,生銹的铁窗,陈旧的家具,就算打开了日光灯,还是可以感觉到刚才佔据客厅的影子继续缩在墙角晃动。
「这几个礼拜,妈妈都要加班到很晚才会回来。」
「那你晚餐吃什么?」
「冰箱还有昨天的剩菜,白饭也还剩一些。用电锅加热一下就可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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