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里, 他总是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
我小时候, 附近的几个村只在隔壁村有一个乡镇小学, 为了上学, 我们不得不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从被窝里爬起来,然后结伴走一段长长的路,赶去学校。
春夏秋还不算太遭罪, 但一到了冬天,每天早上的路程, 就成了一段仿佛永无止歇的折磨。
倘若碰到了下雪或者雪后, 那可更是“雪上加霜”。
那时候我爸妈都要到厂子里上班, 是决计不可能送我去上学的,村子里其他人家大多也都一样,一般都是孩子们自己结伴去, 如果孩子实在不想去, 那就晚点去, 或者干脆不去了。
我和齐康结伴,他每天早上都会早起一点, 然后站在我家的栅栏外喊:“许皓然,快一点,要来不及了。”
我爸妈上班的时间比我早, 家里我睡醒后大多都只有我一个人,我小时候起床后, 会掀开锅盖,从里面端出食物快速地吃一点, 然后收拾好书包等齐康喊我。
齐康一喊我,我就背上书包,有些吃力地推开厚实的房门——北方的门上会挂着厚实的棉被,很沉,但也很保暖。
我缩了缩手,也冲齐康喊:“出来了出来了,来得及来得及。”
我们并排向前走,如果遇到了雪天或者雪后,就干脆手挽着手,村里的道路只有少数是清过雪的,大部分地方连个脚印都没有,一脚踩下去,雪能没过靴子,也能没过小腿,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然而有雪的地方还算好的,倘若碰上雪融化又结冰的地方,走着走着,一不留神就会摔个屁股蹲,然后因为疼痛久久地爬不起来。
我的平衡感不算好,村里小伙伴很容易能学会的“打冰滑”我很难学会,家里也没有什么余钱买防滑鞋,因此一遇到冰面,十有八九就会摔倒。
但我和齐康一起结伴走后,就不太担心了——因为齐康会紧紧地挽着我的手臂,带我绕过他发现的冰面,也会在我不幸踩到冰面时,用尽力气防止我摔倒,即使我摔倒了,他也会第一时间停下脚步,抱着我、拉着我,让我顺利从冰面上爬起来。
我记不清他有多少次担忧地看向我,也记不清他有多少次很温柔地抱了抱我,对我说:“不怕不怕、不疼不疼。”
因为有他,漫长的冬天也不再变得那么难捱,漫长的道路也仿佛缩短了距离,那些迈过厚重大雪、穿过光滑冰面、迎着如刀寒风的上学的岁月,经年之后也不觉得苦,竟然觉得有些腥味的甜。
我们小升初后,从村子里转到了县城读书,我们开始住校,因为是一个村子来的,又是一起来报道的,宿管阿姨大手一挥,将我们分到了同一个宿舍。
齐康像我的哥哥似的,把下铺让给了我,甚至还先帮我整理好了床铺。
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我们几乎时刻都在一起。
他的身量迅速地抽高,也因为外表英俊、成绩优异成了班级乃至年级的“风云人物”,不止村子里的女孩子们喜欢他,县里的女孩子们也喜欢他。
我比他小一岁,因为打小身体不好,发育也要迟缓一些,在班级要做前排,经常会被人喊“小个子”。
我读小学的时候,我爸爸会每天晚上帮我辅导功课,但上初中后,就没有了这种“好待遇”,我的成绩一落千丈。
个头小、其貌不扬、成绩差、来自农村、性格内敛不爱说话,集合这几个元素,很快地,我就成了班级里被霸凌的“候选”。
之所以只是“候选”,无非是因为齐康与我是一个村的,我们关系极好,还是上下铺,他们动我之前,总要看看齐康的态度,或者要先把齐康支走。
齐康总是与我在一起的,然而齐康有个妹妹,比我们小两届,他偶尔要去处理他妹妹惹下的烂摊子。
有人说三岁看到老,也有人说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全靠“缘分”,如果我和齐康是天生的兄弟,那我和齐媛媛就是天生的气场不和。
齐媛媛并不是齐康父母的亲生孩子,她身上流淌的血,和我倒有些沾亲沾故——她爷爷是我奶奶的亲弟弟。
我奶奶当年偏心,靠装病毁了我爸爸的学业,又骗走了我爸爸辛苦打工赚来的学费。
齐媛媛生理上的爷爷则是重男轻女,这个思想延伸到了齐媛媛生理上的父亲身上,齐媛媛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女孩,轮到她的时候,几乎无人期待她的出生。
齐媛媛的生母在县里医院生产——因为她怀孕的时候,肚子尖尖的,很多人都说是男孩,夫家人也稍微上了上心,将她送到了县医院待产。
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齐媛媛的生母很清楚,这孩子如果抱回去,十有八九,要么会莫名其妙地消失,要么就会莫名其妙地生病死了。
她咬了咬牙,想把自己的孩子送给旁人领养,然而那时候整个宁县的风气都极差,又与外界关联稀少,哪里会有人愿意家里多一张嘴。
齐媛媛的生母求了一圈,终于托人求到了齐康的家中。
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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