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云桉笑着上前打招呼。几个简单寒暄, 云桉问起,“林姨在吗?”
“就在楼上呢。”
“那我上去拜访一下她。”
“去吧去吧。”
云桉蹑手蹑脚上了四楼。
大概因为林姨再三警告过她不要和赫凯来往, 但她还是没听,她此刻有种骗了林姨的负罪感。
拐上四楼,传来越剧名曲《帝女花》的哀切悠扬歌声。
“落花满天蔽月光——”
云桉猫着腰,从楼梯拐角鬼鬼祟祟探出一个脑袋,正要左顾右盼, 谁知林姨在客厅插花,抬眼就看见了她。
云桉:“”
林姨沉眉,哐地放下剪刀。
碧玉手镯磕在桌子上, 发出一声沉稳清响。
云桉尬笑两声,从楼梯后走出, “嘿嘿, 林姨。”
林姨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煮着红茶的花壶在微凉的阳光里徐徐喷着热气, 桌上摆着精心挑选过的花朵。
云桉两手在裤管搓了搓汗, 苦思冥想着开场白。老人家不紧不慢裁剪着花叶,当她不存在似的。
在第n次偷看林姨后,云桉咽了咽口水,生硬道:“林姨,您插的这花真好看。”
老人家已经放下剪刀,优雅抬着兰花指,端起那杯太后红茶,没理会她的搭讪,“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什么事。”
云桉咬舌头。
“其实也没什么事”,云桉挠头,“就是、就是我”
林姨目光扫了过。唱戏之人眼神一贯凌厉尖锐,云桉原本还想绕圈子的话被林姨一个眼锋抽刀切断。
“其实我是来跟您坦白”她有些心虚地躲开林姨的目光。
一个深呼吸。
“我跟他在一起了”,她飞快又小声道,立马闭眼往后一缩,准备承接暴风雨呵斥。
但意外的没有听到想象中的磕杯声。
也没有呵斥。
只有一声微不可见的吹气声。
云桉惴惴眯开一条眼缝,林姨自顾自呷茶。
“林姨”云桉怀疑她老人家是不是没听出她在说谁,壮着胆子继续道:“我说的他,就姓赫的那位男生,关虹的儿子。”
“啧”,这下老人家有反应了,皱眉放下茶杯,“说一次不够还要说第二次是吧。”
云桉立马闭嘴,只干眨眼。
林姨的语气虽说已经在怼她了,却也还是没生气?
“林姨,您不生气吗?”她最后没忍住问出口。
“生气什么啊,下雨那天你说什么都要去找那小子,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林姨没好气道。她真要棒打鸳鸯的话,那青浪被狗仔围堵的时候她就不会帮云桉脱身了。
说到底林姨也六十多岁,性格没以前那么铁腕强势。
何况她本就把关虹当女儿养,那个男孩是关虹的儿子,她老人家要说没有一点点舐犊之情也不可能。
关虹养出来的儿子,总不至于是个废物吧。
以前那辈的人都死了,关虹要大婚的新闻人尽皆知。可能这次结果又不一样。
老了,可能自己才是错的那个,叛逆的女儿还是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而她这个老人家,估计早就不被人家记得了。
林姨悠悠叹了声,拿起花与剪刀。随着绿叶被轻轻剪下,“女孩子自重自爱点,该念书就念书,该发脾气就发脾气,别学关虹人还没嫁过去,先把小孩搞出来,到时候吃亏的只有你自己。”
云桉听着,心里生出暖意,竟有些想哭。
“放心吧林姨,我会记住你的话。”
老人嗤了声,将花插入花瓶,“我就老太婆一个,谁还理我。”
云桉吸着鼻子凑前,有些狗腿子笑道:“怎么会呢,您可是大名鼎鼎的林爱秋先生!越剧第一大花旦!官方认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您才不是老太婆,是我们南省越剧界的大英雄!”
云桉握拳振臂。
林姨直接泼冷水,“你大学的什么专业,怎么变得油嘴滑舌的。”
云桉尴尬定住,讪笑着收回手臂,“我是说真的,林姨您以前在舞台上就跟会发光似的!”
“你就小妹妹一个,哪看过我以前表演”,林姨没好气道。
“看过啊”,云桉很是认真,“您有时候电视回放的越剧曲目,不就是您以前的作品吗?”
林姨讶然,转头望向云桉。
“您脸上虽然上了妆,但还是很好认出来,唱得特别好听。”
少女挑着眉一脸崇拜,冬日清亮的阳光被她的浅色瞳孔倒映,老人好像又看到年轻时舞台下万千观众的目光。
那会林爱秋还很年轻,风华正茂,爱人儿女身边。
越剧也没有没落,每逢出演必万人空巷,凡政客来越市做文化交流,官方都会安排她表演。
“真想再看一次您的表演”,云桉两手托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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