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认为自己脸上形成的每一道皱纹,都是荣誉的象征, 因而他们拒绝靠魔力维持青春, 奥玛就是这一类法师, 阿德勒也是。
于是,现在椅子上的这位头发花白的教授,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的、在午睡的老太太。
只有认识她的人才清楚她有多么不凡,多么伟大。
而抛却她所有的魔法成就,她本人也已追随阿德勒在学院工作了几十年之久,她知道这里所有人的事,自然也包括罗兹和他的妻子。
这时,她睁开了眼,缓慢地开口道:“我想起来了,凯希……是叫这个名字对吗?”
柏莎点头。
“她是个漂亮的姑娘,棕色的头发,也许黑色,我不太记得了。她很少来学院,但每次来的时候,罗兹都会亲自去接她,他们两个人形影不离,他们走在学院里,路过的每一个人都会看向他们,被他们的幸福、美好所感染。”
“后来呢……?”
“后来,就和所有悲剧故事一样,戏剧性的事发生了,凯希得了病,死了。我记得是在十三、还是十四年前?”
“她得的是种肺病吗?”
奥玛望了柏莎一眼,“是的。你查过了?”
柏莎摇头,“不,请您继续说下去,凯希死了后,罗兹身上有发生什么……古怪的事吗?”
“我不理解你说的古怪是什么,如果你说的是灰心丧意,那是的。谁死了妻子都不会好受,何况他们还那样相爱。但罗兹是位认真的教授,他妻子死后,学院的课程、任务他没有一样懈怠,他也拒绝了阿德勒主动提供的休假,他没日没夜地工作,甚至比凯希在的时候还要卖力……至少到五年前为止都是这样。”
“五年前?您是说,他失踪的那一年吗?”
“嗯,那次他回来后,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不想上课,不来开会,有时候我们的校长想找他,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但这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每个人面对重大悲伤都有不同的反应,有人是当场发作,而有的人则可能要到几个月、甚至几年之后,才会发作。”
“我明白了。”柏莎说,“感谢您告知我这些。”
奥玛摆手,“没关系,举手之劳,不过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调查凯希?”
柏莎:“我……我也不知道。我找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线索,但我还没有将它们串起来,我有太多需要确认的事了,如果罗兹教授能回答我那就好了。比如说,我还想知道,他是否有过学医的经验呢?”
奥玛依然不清楚柏莎提问的缘由,可她还是回答了她。
“如果兽医也算的话,那他在成为法师前,的确做过医生。他给村里的马接过生,也会做些其他的小手术。说起来,罗兹是很励志的那类法师,他出身平民,和妻子来自一个家乡,他们一起长大、相爱,她既是他的爱人,也是他的挚友……谁能接受这样一位爱人离自己而去呢?”
“我想,没有人能接受。”
柏莎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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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迦南的内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好奇是否是老师的安抚魔法起作用了呢?在老师第三次的教学后,他明白了一些原理,尝试对着镜子释放了一次。
但那其实只是半吊子的安抚魔法,一点用也没。他现在的平静,更可能是因为那天夜晚他所做出的罪恶的纾解。
越罪恶,便越有效,正如他的所有同类们一直都在做的那般,也如坎普的姑妈所说的“你们这一族只有通过一种办法才可以控制住本性”。
迦南知道那种办法是什么,迄今为止,他一次也没有做过。他却没有想到,仅仅是类似的事也能达到不错的效果。
他分明尝到了滋味,却不愿承认,在他心里,他和老师的关系依然纯洁,就仿佛那个夜晚已被他从记忆里剔除。
至于是否真的剔除,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另一边的柏莎,倒是真的将那天的事忘记了,她可不是那种会为一个拥抱、为几次触碰苦恼的女人。
她只在意当时的心情如何。
再然后,她在意酒。
所以,这天下午,她来找迦南时,聊起的是关于他们那天的酒馆约定。
“你以后真的会陪我一起去吗?”
柏莎的眼睛闪闪发亮,声音却小心翼翼,作为一位孤独的、嗜酒的女士,她等待一个同伴已等待了多年。
在她和拉托纳分手前,喝酒也算是她的爱好,只是她那时候喝得很少。
而她当时周围的人里,竟没有一个人能陪伴她。拉托纳不喝、埃莉卡不喝,就连弗丽达也不喝。
你们这群圣人……!她偶尔会发出这样的咆哮,但没有办法,不喝的人是绝不可能喝上一口的,她深知这种事。
对于柏莎的问题,迦南想了很久,才明白了她在问什么。
他想起她当时的确说过这件事,可他那时候头脑混沌,而现在,他冷静下来,又有些不想答应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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