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厌:“到了。”
话音落下,颜北栀便顺势抬起头,望向眼前的旋转飞椅。
这算是大多数游乐园都有的游乐项目。
椅子一圈一圈旋转,随之腾空而起,连带着人双脚离开地面,飞到半空。类似是旋转木马,但因为人在空中,身体失控和失重,而显得更刺激一些。
盛厌去前面买了两张票,接着,长臂一勾,揽过颜北栀的肩膀,将她拉到防护栏里,再捡了张椅子,让她坐上去。
颜北栀皱了皱眉,轻声做出点评:“……好像有点幼稚。”
盛厌低垂着头,勾了勾唇,一派玩世不恭的模样。
手上动作却相当小心翼翼,扯过颜北栀的安全带,仔细地帮她扣好,调整到不会滑脱的位置。
顿了顿,他才说:“解压用的。”
“我不……”
“人在双脚离地的时候,最容易放空大脑。栀栀,你绷得太紧了,需要休息。休息不是懈怠。”
“……”
这会儿,天色已然不早。
晚霞弥天,蜿蜒氤氲而开。
橙红色将冬日的终暮擦出些许暖意。
在颜北栀眼睛里,此时此刻,近在咫尺的盛厌,整个人都是一种温暖又透明的颜色,连一贯矜贵凌厉的气质也变得柔和下来,显得平易近人、触手可及。
所以,她也不由自主地卸下了防备和偏见,垂下眸,低低道谢:“谢谢你。”
盛厌轻笑一声,没说话,直起身,摸了摸她的头发,转头去了后面那个空位。
等所有位置坐满人,设施开始缓缓启动。
中轴旋转了两三圈之后,飞椅速度加快,腾空而起,似乎要将大家一起甩飞出去。
“噢——”
后面传来一声尖叫,还有隐隐约约的笑声,此起彼伏。
颜北栀攥着两边的铁链护绳,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清朗。
风声在耳边簌簌。
天空的距离仿佛更近了一些。
在一圈一圈的旋转中,她好像真的将一切现实的压力短暂抛却脑后,感觉到了放松。
须臾,飞椅开始缓缓下降。
颜北栀回过头去,和后座的盛厌对上视线。
迟疑片刻,她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只是,因为游移踟蹰,因为心底不可言说、不愿面对的那一点微妙动摇,徘徊得太久,辗转反侧,无法磨灭,她的声音悄然飘散在风里,没能传递给任何人。
很显然,盛厌没有听到。
-
夜色如墨。
盛厌把颜北栀送回家,独自回到市中心的小洋房。
刚下车,他脚步倏地一顿。
这会儿,主楼和配楼皆是灯火通明,十分反常。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喧闹的交谈声。
盛厌摸了摸食指上的戒指,长腿一迈,大步往里走去。
果然,甫一进院子,管家便上来低声告知他:“夫人来了。”
盛厌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
说完,他脚步不停,径直往里。
一楼南侧宴客厅里,卢敏正在招待她的几个朋友。
听到盛厌的声音,她放下红茶杯,与同伴歉意地笑了笑,起身,婷婷袅袅地走向外厅。
全程,姿势相当优雅,连衣服褶皱都幅度适宜。
从里到外,一举一动,都透着被家世熏陶过的绝佳气质。
只可惜,盛厌和卢敏见面机会不多,关系也比寻常母子要略微生疏一些,对她这副做派,压根懒得抬眼欣赏,只草草打了个招呼,“妈。”
卢敏并不介意,只是笑了笑,反手阖上房门。
顿时,外厅只剩下他们两人。
盛厌:“突然过来,有什么事?”
卢敏性格素来习惯单刀直入,丝毫不绕圈子,徐徐开口:“阿厌,你今天放学之后和谁在一起?”
“一个同学。”
“女生?”
卢敏不是普通家长,向来不会干涉他交友。
准确来说,他们家没人会干涉。
对于他们这种家庭来说,孩子能培养最好,培养不出来,变成一事无成的二世祖,也能有别的出路。
盛厌天资聪颖,脑子好、成绩好,体育音乐样样全能,更是从小令人省心。至于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和癖好,压根不值得拿出来敦促敲打,随他高兴就行。
因而,卢敏问得这么突兀,盛厌挑挑眉,眼神变得明显有些不解。
卢敏也没有买关子。
下一秒,便直接给出答案。
她说:“叫颜北栀是吧?你以后离她远点。她家还不知道憋着什么主意呢,人居然都混到你们班去了。这小姑娘还挺有本事的……啧,人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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