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等及冠之后,陛下可有想何时纳妃?”
顾峤猛地转头,垂下的指尖动了动,只觉得寒意顺着蔓延上来,侵占了他全身。
“……先生,希望朕纳妃吗?”
“陛下何出此言?”商琅轻蹙了一下眉,有些不赞同,继续道,“先前朝中不稳,陛下又年纪尚小。如今天下基本已经定下来,陛下及冠,也该考虑选秀纳妃立后了——不知陛下可中意哪家贵女?”
商琅说的话看着稀松平常,却真真是一刀一刀地往顾峤心上扎。
他想要立后,他想要立商琅为后。
但是这句话,他却不敢在这个时候直接说出口。
商琅同其他的朝臣那般催他选秀,但若是他足够坚持,或许还能挡上一些。但他要是直接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商琅若是对他没那个心思,怕是要当场变了脸色,然后死谏让他规规矩矩地立后承嗣。
“不急,”他淡声开口,“先生都还没有成家,朕着急什么?”
朱家遭难
“陛下,”商琅无奈地轻叹,“臣一身病骨,怎敢误了佳人?”
顾峤抿着唇,并不算满意这样的理由。
商琅今日能用病骨沉疴来婉拒成亲的劝告,他日就能用同样的理由来拒绝他。
“先生究竟是什么病?”顾峤趁着这个机会开口问,直接抓上他的手。明明病的是商琅,更脆弱的那一个却好像是顾峤。
“十年了,”手渐渐收紧,商琅被他攥得腕上发红,顾峤此刻却顾不上管,眼眶不自觉地也浮了红,好不委屈,“先生究竟是什么样的病,要用十年之久?朕都担心——”
“陛下慎言。”顾峤那句话没说完,就被商琅打断了。
神情向来浅淡的男人变得严肃起来,甚至连方才说出来的那句话都像是厉喝。
顾峤从来没见过这样板着脸的商琅,连当年他为了清肃朝中大开杀戒的时候都没有。
像清洗世家这样的大动作,不是顾峤第一次做。
朝上关系错乱复杂,顾峤之前,历代帝王基本都是靠着多方制衡来求的安稳。但是到了他这里,因为登基的时候年幼,支持他几个皇兄谋反的人除了世家也有藏在朝臣当中的,顾峤要是真想坐稳这个位置,就不能再跟先前一样继续搅混水。
更别说他身边可是有个智多近妖玲珑心思的商琅。
虽然说商相先前一心做学问,但是之后跟着他,对于朝中那些风云诡谲很快就看了个透彻,利用得也是灵活自如。没有他,顾峤怕也不能在短短四年时间做出这么多的大事。
除了这一次对世家的清理,在几年前顾峤刚登基的时候,还有对于朝臣的一次清扫。
向来被娇生惯养的小皇子骤然担此大任,顾峤哪怕靠着皇族的教养生生地稳住了表面,到了当时唯一可以信任的商琅面前,也还是会忍不住崩溃。
那个时候下这种血腥的命令的时候,少年帝王根本没有如今的游刃有余,还会在私底下的时候红着一双眼问商琅,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于残忍。
那个时候商琅只是告诉他,为国除奸佞,如何做都不算过分。
鲜血白骨之后只会是一个太平盛世。
那双桃花眼里的沉静让顾峤的情绪瞬间平缓下来,之后面对此事的不安也逐渐减少,四年之后,他已经能在午门鲜血遍地的时候面不改色地同商琅在宫中下棋了。
却没想到当年给他最多的心安的人会在今天这般。
顾峤有些委屈地抿了下唇,不说话了,只是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商琅轻叹一声,语气和缓下来,妥协地同他解释:“若非要说,臣算不上病,只是自幼身子便不好,得一直拿药养着。所以陛下不必担心,臣还要同陛下一起见证太平盛世——陛下莫要胡思乱想。”
顾峤稍一沉默,总觉得商琅话里的意思,是知道了他想要说什么。
除了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一句担心商琅会死,他甚至都在想,等真到了那一天,他一定会将商琅给迁到皇陵当中去,他不准备纳妃,若是到时候已经择好了合适的储君,他就可以直接跟人——
“陛下。”
商琅又唤了他一声,将他从思索中拉回来,顾峤弯了一下唇角,终于答了他的话:“朕知道,先生不必忧心。”
不管商琅信或是不信,顾峤怕多说多错,不敢再在这上面深入下去,连忙移开了话题:“这些花里面,先生可有喜欢的?不如择一些,朕派人移到相府当中去,权当是添个色。”
商琅虽然说是个极出众的文人,但是对于莳花弄草之类的事情半点也没有兴趣,一心扑在圣贤书里面,在顾峤登基之后则是一心扑在政事上。
相府当中那为数不多的花花草草,都是顾峤寻人布置的。
少年帝王向来热衷于将自己所有的东西分享给他,就像是在悄无声息地筑巢,用自己的东西来悄无声息地将商琅给包裹起来,最后将人彻底地圈进自己的世界里。
商琅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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