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往日商琅是当真在听,今日顾峤怎么看怎么觉得,丞相大人是在出神。
能有什么事情,能让商相在朝会这等重要的时候出神?
顾峤忽然间便起了坏心思,在户部尚书跟他哭诉完花朝节那些世家折腾来折腾去给京都造成不少麻烦、户部的钱又快要填没了的时候,忽然唤了一声商琅:“丞相觉着,应当如何?”
不只是商琅,满朝文武都是一愣。
顾峤鲜少在朝会上主动去问商琅什么——小事都是皇帝陛下自己听完自行决断,或者商相有什么意见直接提出来,至于大事两个人更会直接讨论起来,从没有这般丞相大人在一旁沉默、帝王却忽然喊人的时候。
君心难测,顾峤的城府也深,跟着这位少年帝王待久了,朝臣难免会揪着这一点细微的变化,去猜测帝王的心思,开始怀疑这两个人之间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嫌隙。
殊不知顾峤开这一声口,真的只是为了戏弄心思不在朝会上的丞相大人。
但商琅也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乱了阵脚,只是诧异了一瞬就开口答道:“臣以为,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既然是世家造成的这些麻烦事,自然是由世家那群人自己来解决。
顾峤与先帝,这两代帝王数十年经营下来,国库向来都还算充盈,但一味地拿国库钱去补这些东西,时间久了也着实遭不住。
但是世家可以。
京都那些世家盛极一时的时候,已经不单单是富可敌国的程度了。
到现在衰落,里面可以捞出来的油水其实也算不上少。
这也是顾峤为什么没有固执己见直接把人给全都杀了了事,而是听从商琅的意见,让人去暗中捞世家油水。
花朝节前商琅就已经打算将其中的一部分收网,因着花朝节这才缓了几日,却没想到那群人会整出这些幺蛾子来。
虽然不知道花朝节的事情当中是否有商琅准备收网的那几个世家作祟,但是如何也不会妨碍他们从中获取利益。
他今年方才及冠。
若无天灾人祸,顾峤觉得,自己登基的这些年里面,也足够将世家给连根拔起了。
如此来看,先收拾这个还是先收拾那个,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于是在听见商琅开口之后,顾峤当即一颔首,转头看向户部尚书:“那便按丞相所言。”
丞相……言了什么?
不就只是说了一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他们也都算是混迹朝堂已久,世家欺人太甚,他们当然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道理。
可是这——无论是帝王还是商相说得话都如此模棱两可,要让他们如何去做?
这君臣两个心意相通,有些话便是三言两语足够,可却苦了其他的人。
顾峤说完之后就瞧见户部尚书还神情茫然地拱手立在原地,手上的象牙笏还稳稳当当地竖在那,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什么,便道:“此事待朝后,爱卿与丞相相议便是。”
户部尚书应下帝王的这句话,然后忍不住瞥过眼去看商琅,着实怀疑等到朝后他还能不能成功地找到丞相大人——毕竟这人整日整日与帝王居在宫内,而内宫又是外臣无特允不得入内的地方。
顾峤并不知晓户部尚书在因为两人那层暧昧不清的关系而担忧下朝之后如何与丞相大人交谈,只当这是个小的插曲,此后见到商琅总算是不再出神了,这才没多管,继续听着朝臣的奏谏。
因为花朝节的混乱,今日这个早朝一直快要开到晌午去。虽然顾峤跟着商琅一大早用了点燕窝,但眼下还是觉得疲乏,看着有几位老臣也快撑不住了,便一摆手让其他人再有事情直接拟折上奏,就让人退了朝。
他一如往日地在那里等着商琅,不过却等了有一会儿,都没见着丞相大人的身影。
两人并不在一处:商琅是从大门走出去的,而顾峤下朝的时候则是图省事直接走了侧门。
人做什么去了?
少年帝王眉峰缓缓下压,情绪变得颇有些焦躁,这时候瞧见一个宫侍朝他这边跑过来,急急忙忙同他规矩地行了一礼之后道:“丞相大人在与户部尚书谈朝事,特意遣奴婢来告知陛下,陛下可先行去书房……不必等他。”
宫侍转述的时候多少有些吞吞吐吐,毕竟哪怕丞相大人再得宠,说出这样如同命令的话来,也多少有些不敬天子的意味了。
顾峤却没察觉什么不对似地,抬手摆了摆,吩咐人将轿辇留给商琅,自己则是徒步走回了寝殿去——在商琅来之前,他先换了一身衣裳。
上朝时候的龙袍实在是太过厚重,顾峤换了件轻快些的华服,踱步到御书房去,见人迟迟未到,暗中叹了一声,又悠哉游哉地挪到了眼下伏悯所在的位置。
昨日夜里已经传了太医,眼下少年身上到处敷着药,却穿着一件干净的衣服。原先在狱中那等昏暗的环境下感触不深,到现在才能更直接地看出人有多狼狈。
瞧见顾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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