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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眼很快很轻,若非顾峤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丞相大人的身上,恐怕压根都不会注意到,枉论下面的臣子。
除了帝王本人,没有人知晓丞相大人在这个时候直视了一次天颜,只见到他再度拱手,躬身一拜,语出惊人——
“斫玉者,是臣。”
夜采铅水
全场都被丞相大人这一句话给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顾峤也是没有想到会是这般, 愣了一下之后,心尖被酸涩充满,连带着声音也轻了下来:“朕竟不知, 丞相还有这般本事。”
那声音轻得像耳语。
商琅为了献礼,站的位置已经挨着帝王很近, 就在阶下, 这才模糊听清了帝王的话。
若是再近些——顾峤或许连称呼都会变。
商琅想着这些,心中难免带上了点惋惜,却也只能恭恭敬敬地再一拜。
丞相大人在这等时候, 向来礼数周全。
许多话都只能私下里讲,顾峤一挥手, 让人将那白玉板搬到自己寝宫去,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开了宴。
觥筹交错。
白日的宴席中规中矩,顾峤也没有太多兴致,反倒是心里憋了不少的话想要同商琅说, 难免是坐立不安,食不下咽。
头一次觉得生辰这般难熬。
宴席持续了很久,顾峤很快便饱腹, 支着头去看丞相大人坐在阶下细嚼慢咽, 不知道看了多久, 等到人搁下筷子抬头与他视线撞上,才迎着商琅错愣的目光弯了下唇角,站起身来, 对着朝臣客套一句让他们自便之后, 就直接离了席。
商琅自然是紧跟着过去。
他们两个人此刻谁都顾不上旁人的目光, 一前一后地离席, 甚至连心跳都不约而同地加快。
顾峤一路直接赶到寝宫去,方才宫人已经将这块白玉板给搬了过来,瞧着做一截屏风正好。
他没有乘轿辇,一路快步赶过去,踏入殿中的时候脚步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商琅不知道是从哪里寻来的这么漂亮的一块白玉,哪怕是在略显昏暗的室内也带着莹莹白光,与殿中其他那些金制木制的东西格格不入。
顾峤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就好像怕惊扰到那死物一般,到了近前,连呼吸都屏住了,心中酸涩一点点地漫开来。
在朝臣面前,他没有办法近距离地去接触这玉板,眼下却可以直接伸手去触碰,指尖划过每一处棱角。
竟然是……商琅亲手为他刻出来的。
难怪当时丞相大人会那般自信地告诉他这件礼物可以同去岁那么多的物件相媲美。
每一寸都是情意。
顾峤到了近前才发觉,这块玉板并不是完整的,而是有数块拼接起来。不过大部分的缝隙都被藏在了花的下面,他当时在外面远看的时候才没有察觉到。
没多会儿,宫侍就来报,说商琅来了。
头也没回地直接宣人入殿,顾峤的目光一直都落在那白玉板上面,听见了身后沉稳的脚步声之后,直接开口:“先生做这东西,用了多久?”
顾峤身为皇家之人,见过各种各样的名贵物什,也知道雕玉的难度,尤其还雕得这么细致,这么大块。而就像他先前所疑惑的,商琅明明大部分时候都在陪着他,究竟是哪里来的时间去雕这么大一块玉的?总不可能就在这三天内赶制出来的吧?
“都是用了些零碎的闲暇,用了多久,臣也记不清晰了,”商琅温声开口,没打算在这件事情上跟他多聊,干脆地移开了话题,“陛下可喜欢?”
“自然喜欢,”顾峤眉眼笑意盈盈,终于转过头来瞧他,“先生情深意重,朕怎么会不喜欢?”
“只是朕有些好奇——”顾峤又转过头去,看着那漂亮繁复的玉石雕画,“先生刻出此图,是为何意?”
两个人心知肚明。
顾峤问的是商琅为什么将那些送给他的东西给雕了上去。
但是丞相大人颇有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意思,道:“臣欲以江山为题,但又觉单调,便胡乱添了些其他东西。”
胡乱。
这可一点也不胡乱。
“那花……也是胡乱添的?”顾峤又问。
那繁复绚丽的花在玉板上占了极大的地方,就连商琅口中的江山都好像被压缩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这般的安排,可是半点不像“胡乱添的”。
“是先前同陛下同游宫中,臣所见之景。”商琅这次没有瞒着他去寻别的说辞。
顾峤叫他这么一提醒,一下子便想起来了先前的情景。
是他们在宫中散步的那一次,到了御花园的另一个入口,却最终没有进去。
那个时候商琅回头瞧了一眼,没想到,竟然将那副图景给记了下来,甚至还添到了送给他的生辰礼物里。
如果说得大逆不道一点,就连这个江山,也是商琅同他一起稳固下来的。
“朕还有一问,”顾峤打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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