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呢?”他把玩着棋子,忽然问道。
“啊相爷,这会儿应当还和摄政王在军机阁呢。”王总管打了个盹醒了,连忙回话,“陛下是要见相爷?”
“不急。”贺子裕又下了一枚棋子。
王总管心想着他们陛下何时竟学会了这高深玩意儿,等凑近了瞄一眼看,才发现下得是五子棋。偏偏贺子裕还下得十分认真。
指探入棋盒中,传出清脆的玉石撞击声。
“陛下,林淑妃提了点心来,正在外头候着。”宦官进来通报说。
后宫粉黛,红香美人,贺子裕拿棋子的手一顿,这不比和男子贴烧饼来得香甜。一个帝王后宫有三千佳丽,他竟忘了还有妃嫔之事。
按照小皇帝的审美水平,也不知这林淑妃是何等绝色美人。
只是贺子裕做鬼时尚且只想着投胎,做人也当不成这人中色鬼。让他替原先的小皇帝宠幸后宫妃嫔,想来还是有些为难。
“陛下?”王总管见他又发起了呆,提醒道,“林淑妃在外头等着呢。”
贺子裕回过神来挥挥手,让她进来。
·
“陛下——”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就踏进来一道俏丽身影。
女子面上脂粉未涂,几分清秀,点心盒子一扔就冲近了,抓起他手上下打量,“陛下,你没被摄政王打吧,我听说他下午的时候欺负了你,我我要替你打回去!”
“……你要打摄政王?”贺子裕盯了她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林淑妃林容儿,就是前几年战死的骠骑大将军,卫国侯林崇的嫡次女。
这林容儿自幼随性烂漫,是在卫国侯战死后,被小皇帝不顾三年孝期,强行纳入宫为妃的,她那会儿才十三岁。这些年小皇帝虽然脾气差,却唯独听得进她说的话。
“朕没事,”贺子裕笑道,心中忽然多了几分说不清的难舍之意,他摇摇头抛开这些思绪。“你是为了这个特地过来看朕?还是说馋御厨做的晚膳了,想过来蹭上一顿。”
“欸,被陛下给发现了。”
贺子裕勾了勾她鼻子,举止间也不觉得陌生,“那容儿便留下来一起吃罢。”
林容儿欢呼起来。
贺子裕站起身,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不过不顾三年孝期,纳了人家十三岁的姑娘为妃,好像怎么看怎么禽兽。
“怎么了陛下,你莫不是脑袋摔坏了吧?”林容儿凑过头来看他。
“去,你脑袋才坏了。”贺子裕挥挥手。
林容儿忽然又半蹲下身子,抬眼定定看着贺子裕,好像透过他在寻找别的什么人的身影。“陛下,你没事吧?”
贺子裕没来由地被这目光吓了一跳,转过身去,“我能有什么事。”
他漫不经心地扔了两枚棋子回盒,心情忽然也没有那般好了,林容儿见状认定了他被那秦见祀欺负惨了,忽然伸手扒他里衣去,要看有没有伤。
“林……容儿,你你放肆!”贺子裕急忙捂紧领口,可这妮子力气大到出人意料,一下半扯开露出白净胸膛,他打着她手,挣扎着往外跑,“男女授受不亲,你给朕松开!”
“不松!我倒要看看摄政王怎么对你了,他是不是打你了!我要找我哥告状去!”
“你胡说什么,朕是天子岂会被人打,当心朕诛你九——”
“我爹和我大哥都战死啦,我娘也死啦,就剩我和二哥,贺子裕你要诛谁去?”
林容儿死拽着不松手,喊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宦官宫婢们赶紧来拦,贺子裕连忙捂着衣裳,穿过他们往外跑去,身上的寒毛却都立了起来。
不对,太奇怪了,这不该是他会说出的话,做出的反应来。
他一边往前跑着,思绪却不在前边,四围的喧闹和林容儿的挣扎声一下淡了,他感觉身上好像有东西挣扎着要出来,挣扎着要取代他,正在他满头大汗的时候,王总管忙大喊道:
“陛下小心——”
砰的一声,贺子裕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厚实的一堵墙,还带着点温度和瑞龙脑的香,他趔趄往后倒去,猛然被人一把拽起,鼻尖重重一嗑。
那人又很快地松了手。
“陛下倒是好兴致,青天白日,衣衫不整,在御书房里和林淑妃嬉戏玩闹。”
贺子裕捂着鼻子迅速抬起头来,其实那种胆颤心惊的感觉涌上来的时候,他就大概知道自己撞到了何人。
秦见祀。
此刻,秦见祀正眼带戏谑地看着他,奇怪的是,刚才身体要被侵占的感觉却在一瞬消失不见,贺子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隐隐觉得像是秦见祀又在无形中帮了他一次。
后边人皆俯身行礼。贺子裕低下头,下意识背手去遮屁股。“皇叔此刻不该在军机阁吗,怎、怎么会来此处?”
“陛下口吃了?”
“朕吃什么?”话刚说完,好像听到头顶人一声嗤笑,多少透露着愉悦,贺子裕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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