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日聚在这里,就是为了将囚困多日的陛下从摄政王手底救出,就是为了助陛下清君侧,得亲政,然而贺子裕却说他要站在秦见祀这边。
“新政没错,改革没错……”贺子裕缓缓抬起眼来,“朝中反对之声四布,那是因为秦见祀触动了他们的利益,可若此时再不革新,众位爱卿都清楚,将来后果会是如何。”
“朕要帮他,朕既然是九五至尊,在其位谋其政,又怎么能一心扑在争权之上,今日就算朕做不成这天子——”贺子裕从榻上下来,披风随之摇曳拖在地上,他目光坚定,“朕也要将这新政推行下去,不是为朕,乃是朕之选择。”
他要保秦见祀,也要改革变法,就用他手中君王之权。
风雨飘摇下的江山与基业,他要竭尽全力,要去力挽狂澜。
“太傅,”贺子裕最终拱手行礼,“朕需要你的相助。”
烛火逐渐模糊去。
屋里一下岑寂下来。
倏然间,太傅缓缓跪下,郑庭芝与楚非,并着四轮车上的林小侯爷,皆都掀袍跪下,在贺子裕四顾之间,四人齐齐拱手行礼。
“臣等——唯陛下之命是从。”
太傅的跪拜是以额触地,他的双眼又淌出泪来,顺着泪沟一滴滴落下,滴在地上。
虽然贺子裕如今还青涩,但太傅隐隐觉着,这将会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门生。
·
马车的车轱辘转着,最终咕噜噜地驶向摄政王府。
从马车里下来了一人,织金斗篷下的公子,身姿卓越,贵不可言。
小雪又下了起来,漫天飘零地落下,纷飞间的寒风呼啸,半开着的大门里微亮起着灯火,贺子裕一步步走了进去。
而堂前有人一身玄色曳撒坐在椅上,正撑膝煮酒,白气蒸腾着飘散而起,在一片白茫茫中散开。
他像是已经等候多时。
也许他每晚都是如此等着,贺子裕不知道。
裹起的长巾贴着柄手,端起红炉里倒出来了热酒,滚烫的酒水溅落在酒盏旁,那人又端着酒碗遥遥看向贺子裕,隔着漫天的风雪。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远远的,那道嗓音一顿,“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贺子裕低头,笑了下。他又擦擦眼,抬起头来遥遥看向那人,便以今夜风雪相祝,饮一杯又何妨。
“秦见祀,我回来了。”
朕中意你
炭火悄燃,外头冷得厉害,屋子里却暖和的很。
披风取了被挂在衣架上,秦见祀走来握了下贺子裕被冻得微僵的手,从背后揽抱住他,顺势又将加了炭的手炉塞到他手中。
热意弥散开来,冰凉的手心也渐渐回温。
许久烛火跳动着,屋子里除了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就剩下彼此绵长的呼吸,贺子裕微偏过头来看向秦见祀。
好像才见过不久,又好像许久未见。他先前从未注意到秦见祀疲惫的神情和眼中的血丝,可惜这张俊美的脸庞,如今看着都沧桑不少。
这厮这些天该是何等的不易。
他低下头,眼神晦暗:“你下了好大一局棋。”
“陛下看出来了?”
贺子裕微微颔首。
把他囚在殿中,而自己独自面对这凌人风雪,贺子裕只消往后推一推,就能猜到秦见祀原本的计划。
改革变法这样的大事秦见祀办得如此急,显然是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丝后路。
不论新政成败与否,变法者都会被推上风口浪尖,秦见祀qj他,不只是为了让他尽早醒来,更是将他从这件事中择出去。而秦见祀则独自转向朝堂,受千夫所指。
待到贺子裕从寝殿中踏出,一个不再受群臣拥护的摄政王,与一个名正言顺要亲政的帝王,秦见祀等同于是将这把趁手的刀亲手递到贺子裕的手上,用自己的性命和权势推贺子裕掌权上位。
可是这样,秦见祀图什么呢?
“你莫不是想前人栽树,叫朕这个后人乘凉。”
秦见祀闻言笑了下,“怎么,有何不可?”
“明明朕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是当真不怕朕不念旧情,打着清君侧的幌子诛你九族?”贺子裕转身来,对上他双眼几番说不出话,长袖一扬,溅起炭火意零星。“秦见祀,你赌得太大了,朕……实在不配你如此信任。”
“臣也想过,陛下醒来之后终究是要亲政的,”秦见祀眼中丝毫不觉意外,贺子裕生性便是多疑,其实他也是如此,但是他们之间总要有人妥协。
“臣既要放权,就得放得叫众人信服,能让陛下踩着臣掌权,倒也是条不错的道路。”
贺子裕话一顿,又是难以辩驳,“这些时日……”
“陛下心疼。”
“是。”
“那能得陛下心疼二字,应是足矣。”
火光摇曳倒映着那瞳孔中的自己,贺子裕心中愧疚但是难说出口,他从来都是太不相信秦见祀,又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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