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日,流言甚嚣而上。
如同一粒火星子落入干燥的枯叶里,瞬间便起了燎原之势。
传播速度之快,内容之夸张,铺天盖地的席卷整个邺京城,黎王陆容淮,一时间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名声一落再落,直至跌入尘埃。
“你听说了吗?黎王他吃人了!”
“岂止是吃人,先把人放血,再剥皮抽筋,砍成一截截的,当做下酒菜,配着血酒喝呢。”
“这种人怎配做皇子,迟早会害得陆国覆灭!”
“这话可别乱说,要掉脑袋的,咱们心里明白就行了。”
“当初那宁贵妃狐媚惑主,害得朝纲不稳,如今她儿子又残忍暴虐,我看陆国定会毁在这母子俩手中。”
“太子殿下博爱宽仁,被黎王三番五次的陷害,不仅没怪罪,还反过来多次帮黎王收拾烂摊子,同是圣上的子嗣,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太子乃皇后所出,跟那个妖妃生的自然不一样。”
“齐王府已经闭门三日,齐王生死未知,那黎王竟还当街纵马,招摇过市。”
民间谣言四起,朝堂上,亦是硝烟弥漫。
御史大夫叶起连同五名重臣,连夜写折子上奏,弹劾陆容淮。
“陛下,黎王行径狂妄,罔顾伦常,民间怨声载道啊。”户部尚书站出来,控诉道。
叶起手持象笏,严肃道:“家齐而后国治,若皇子间争斗不休,则不能为天下表率,于国而言,亦是动摇根本,人心涣散。”
弘嘉帝看了眼陆容淮,见他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群臣们正在口诛笔伐的人不是他。
“黎王多次残害无辜百姓,陛下明察,若不严惩黎王,民怨难消。”镇南将军踏出行列,又为他添上一笔罪名。
“方将军,话不能乱说,你亲眼看到本王杀害百姓了?”陆容淮歪了下脑袋,目光幽幽地朝镇南将军看去。
方新海冷哼,“臣虽然没有看见,但那些百姓都可以作证,黎王还想抵赖不成?”
“将军慎言。”
“黎王想堵住臣的嘴,能堵得住这天下悠悠众口吗?”方新海怒色勃发,咬牙瞪向他。
陆容淮笑了下,“方将军好大的脾气,只是不知道是真的在为百姓叫冤,还是为了公报私仇。”
“黎王莫要冤枉臣,臣自然是为百姓讨公道。”
陆容淮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哦’了一声,语调拖长,“那就好,方将军今日这般咄咄逼人,差点让本王误以为,是在给大哥出气呢。”
他说完,甚至还朝方新海眨了下眼,“也就是那些昏聩蠢笨的人,才会听信外面的谣言,认为大哥的伤跟本王有关。”
方新海的妹妹就是如今的方贵妃,而齐王正是方贵妃所生。
方新海:“……”
一直站在群臣前列,拢袖旁观的柳国公,不着痕迹的朝身后使了个颜色。
很快,一名五品官员快步上前,跪到大理石地上,“陛下,臣昨日接到状纸,状告黎王谋害商贩王五,杀人手段残忍,而且有证人作证,亲眼看到黎王在街上与王五发生冲突。”
“老三,可有此事?”弘嘉帝沉下脸。
“王五?”陆容淮面露疑惑。
五品官点头,“正是,王爷三天前在王五的摊子上买了两块糖糕,并与之发生口角,证人说王爷走时,面色沉怒,形如恶鬼,就……”
“慢着,”陆容淮出声打断他,他眉梢扬起,“前面听着还行,什么叫本王‘形如恶鬼’,本王这张脸相貌堂堂,哪里像鬼了,嗯?”
五品官:“……”
“总之,王五当天夜里便被人杀害,头颅割下,悬挂在屋梁之上,尸体旁用血写了个‘三’字,种种证据,皆指向黎王。”
陆容淮笑眯眯的朝众人看去,“写个三就是代表本王?那也有可能是王三,方三,徐三,对吧。”
方新海:“……”
户部尚书徐孟山:“……”
你在这指桑骂槐呢。
镇南将军和户部尚书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的不可开交。
弘嘉帝被吵的头疼,吼道:“好了,都给朕闭嘴。”
“柳国公,这件事你怎么看?”
柳国公走出来,淡定回道:“老臣愚见,商贩王五之死还有待查证,当务之急,是要平息民愤。”
弘嘉帝点点头,又转向聂俦温。
“聂相,你也说两句。”
聂俦温站着没动,“老臣无话可说。”
弘嘉帝:“……”
“丞相这是何意?”户部尚书不满。
聂俦温连眼神都懒得给他,直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确凿证据,我等都是读书人,若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在这人云亦云,还当什么官,去桥下算命好了。”
所有人:“……”
陆容淮一声轻笑,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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