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在他的手中,责任就背负在他的肩头,他不得不去考虑传承的问题,并且不只要考虑一代人,而是往后的许多代。
司徒朝暮看着顾晚风,很认真地询问了一句:“那你会要求你的孩子们继承顾家刀么?”
“不会。”顾晚风几乎是不假思索,“他们愿意我就传,不愿意我就另寻他人。”
他绝对不会让他的后辈和他一样身不由己。
顾晚风又极为笃定地说了句:“我有我的人外人和山外山,他们有他们的,各山入各眼,不必强求。”
司徒朝暮侧倚在了座椅靠背上,饶有兴致地追问道:“那他们以后要是和你一样,从小就想越过万重高山,去见海阔天空,你会舍不得么?”
顾晚风仔细思考了一番,坦诚回答:“应该会,但是,不强留。”
“那你会要求他们必须结婚生子么?”
“当然不会。”
“哦,那就是说,你愿意对他们给予最大限度的自由?”
“嗯。”
司徒朝暮的眼神中划过了狡黠:“我明白了,你主张婚姻自由,那要是你的女儿,看上了一个洗剪吹鬼火少年,你也会同意么?”
顾晚风:“……”
这是什么鬼假设?
在糟心中沉默了许久之后,顾晚风终于启了唇,淡淡地、狠狠地说了句:“只要那小子能接下我三刀我就同意。”
司徒朝暮:“……”你直接说你想弄死他得了。
离开四姑娘山景区后,两人当晚住宿在了小金县。
夜晚的县城繁星满天,天空的透明度也比大城市高了不少,仿若水洗过一般净透。
司徒朝暮终于见到了真正的灿烂银河。在山崖边的民宿楼顶,她直接席地而坐,独自一人坐观看了许久,放空身心。后来,顾晚风也来到了楼顶,手中拿着一条厚毛毯。
楼顶的风很大,即便是穿着加厚羽绒衣也难挡西南的孤寂与严寒。
顾晚风将毛毯披在了司徒朝暮的肩头,然后坐在了她的身边,陪着她欣赏夜晚。
他始终是那么的沉默寡言,一言不发地仰望着明月繁星,眉宇俊逸干净,眼眸中一派清冷平和,仿若一尊没有温度却慈悲为怀的玉骨谪仙。
司徒朝暮却不再觉得冷了。有些人就是这样的神奇,看似冰冰凉凉,实则如火炉般炽热旺盛。
他一直是那个,外冷内热的小风哥哥呀。
司徒朝暮甚至有些不想结束这个夜晚。虽然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还加持着冰冷;虽然只听得到呼啸风声;虽然他们之间几乎连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但是,他们都知道彼此在身边,一扭脸就能够看得到。
旖旎和暧昧带来的挑逗感令人迷醉,心照不宣地安静陪伴也同样令人沉沦。
孤独感就此消除,内心很踏实。这一生再漫长也值得期待了。
第二天一早,出发前往墨石公园。
没到地方之前,司徒朝暮还对这里充满了起来,然而当她真正地踏入墨石公园之后,才明白了什么叫做“看景不如听景”。
墨石公园这地方,还真就适合远观。远远望去,像是褐色的大地之上燃腾起了一座座晶蓝色的火焰山,鬼斧神工,波澜壮阔。但是走近去看,感官大打折扣,无非就是一块块灰蓝色的尖角大石头,狰狞又嶙峋,像是巨人的手指。
但这里也不是没有好玩的地方,比如说土拨鼠。
草地上有很多小洞口,时常有圆头圆脑的可爱土拨鼠出没,还都是见过世面的土拨鼠,一点儿都不怕人,可以拿出手机咔咔拍。
公园出口处还有马队,游客可以花三十块钱,骑马行至景区公交的上车点,节省两公里的步行体力。
对于常年生活在平原地带的人们来说,在高原地区活动几乎是一走就累。才在墨石公园里面转悠了两个小时不到,还是那种慢慢悠悠地溜达,司徒朝暮就累的气喘吁吁了。
她选择了骑马节省体力。
顾晚风却没骑。
在马主人牵着那匹驮载着司徒朝暮的浅棕大马沿着马道行走时,顾晚风与马主人一同并排走在了马头前,情不自禁地与其交谈了起来,问得问题却都很简单,比如,这匹马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平时有什么喜好么?吃得多的不多?跑得快不快?
司徒朝暮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他是想他的赤海了。
可能,在赤海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跨上过马背,再也没有骑过一次马。
那个自幼生长在雪山脚下,在山野间纵横驰骋的少年郎,永远地失去了他的骏马。
抵达马道终点,司徒朝暮在顾晚风的搀扶下下了马,随后,她向那匹马和它的主人道了谢。主人告别,身姿潇洒地翻身上马,延来路奔腾离去,好不潇洒。
司徒朝暮看向了顾晚风,眼神心疼而关切。
顾晚风的目光却一直紧随着那匹遥遥远去的棕马。
那是一匹和赤海很像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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