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的脸上依旧带着久睡的迷蒙和虚弱,煮得软糯的小米粥被端到面前,但他眼睛不自觉地想继续闭上。
“你已经睡得够多了,别再睡了。”外婆抚摸小朋友凌乱的头发,她的眼角多了几分憔悴,“家里每个人都在等你好起来。”
“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打击很大,让你很受伤,但伤口总会愈合,芒芒你还很年轻,人生的路还很长。”
“有很多人在等你,不要把自己锁在这里。”
森芒茫然地抬头,外婆像是隔了一层纱与他说话,他心里什么也没想,脸上没有表情。
回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车窗外的一切像是被蒙蒙的雾气抚平,森芒抬头看着阴暗的天空,感觉黎明很遥远。
他又想起了麦克白。
车缓缓开回了家,家里的样子和以前一样。
森芒独自穿过大厅顺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上走,他很早就知道,人生悲欢离合,终聚散,命运注定谁都有告别的一天,相遇和离别的日子虚幻如泡影,到底能让人相信什么。
看不见璀璨的群星和旋涡状的星系,积雨云在没有港口的天空中航行,与黑暗连成一体。
森芒失去了对时间的感觉,他关上门,把担忧的视线拦在了外面。
窗外的夜愈发深沉,耀眼的闪电掠过天际,以一万伏特的电压压下来,以八百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开辟出一条电离通道,刹那间把远山的轮廓和乌云的形状照得一清二楚。隆隆雷声在山间回响。
门口传来咚咚和啪嗒的声音,亚历山大挪着步子闯进来,它汪呜着靠近森芒,把湿漉漉的鼻子戳到小主人的脸颊上。
杉莫和诺亚围到小主人旁边,试图给他取暖。
森芒伸手把狗狗搂进怀里,他的声音有些哑,“我是不是做错了很多,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会不会更好?”
亚历山大呜咽了一声,专注地看着森芒,它棕色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小主人,森芒垂下眼帘,眼泪忽的落下,“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麦克白是给其他人养,或者我不住在葡泸,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可是我又想象不出你们不在我身边的样子,我做不到。”
“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我爱你们。”
“我离不开你们。”
亚历山大毛茸茸的脑袋压在小主人的胸口处,把森芒从僵硬的状态中拉出来。
一声细小的抽泣后,森芒环住亚历山大的脖子,将它拉得更近。
他们靠在一起睡着了。
乌云开始散去,晶莹的雨水闪着光滴落在香草覆盖的土地,地上一片荧荧,像是天上的繁星沉降在地表。
玫瑰色的晨曦渐渐漫溢在星辰之中,阴沉的雨夜被染上黎明清透的黄色,绿叶相映,丝丝缕缕的阳光被叶隙筛出纤细的金线,繁花将山巅染成深浅不一的彩色。
第一声狼嗥从群山中传来,从低沉到高昂,唤起了无数跟随的合唱。
隐约间,门口传来敲门声。
森芒望过去,所有喧嚣在此刻失去意义,心跳无法控制地加速,冥冥中有股力量驱使着他走向门,转动把手推开门。
三只小狗在摩托车的车箱里探出脑袋,发出柔软的呜呜声。
风温柔地把它们卷了起来放入森芒怀里。
小狗粗糙的舌面在皮肤上舔舐引得人发痒,它们棕色的眼中充满了甜蜜温暖的信任,毫无保留,爱和被爱在它们看来是最简单最本能的事物。
天空遥远苍茫,森芒抱着它们,抬头眺望,日光亲吻他黑色的头发。
如果山中有神明,祂会听到孩子虔诚的祈祷。
早晨, 外婆扫去神台上的灰尘,在香炉里点上香。
结束后,她走向厨房准备早餐, 窗外雨过天晴, 一连串的暴雨洗干净了天空的尘埃,只留下一片澄澈的蓝。
今天家里有客人来访。
客人们穿着深色的警服向他们亮明了身份, “你好,我们是森林公安, 关于案件有些事情想向你们咨询。”
外婆疲累地颔首,“你们问吧。”
外公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
公安相互点头, 开始询问,“两位老师是一直住在这里吗?”
对,从退休之后开始就在这儿生活了。”外婆说。
“平常会有什么人上门?”公安继续问道, “以前有察觉到什么不平常的动静吗?”
外婆摇头,“一般来这儿的人都是朋友或者曾经教过的孩子。”
“我听说森老师被返聘,目前为林业局工作。”公安看向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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