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还坐着。
他原本是想要学一下男主那种, 坐着但气势居高临下的本领,但见大家都站起身,只好跟着起身。
他绷着脸, 心里有团小火苗在烧,恨不得当场跟沈从允这狗东西干起来!
他提着嗓门,比沈从允还大声:“你也配说我不孝!你个不孝子!这国公府谁都能当主子, 就你不配!”
沈从允气得脸色涨红, 脖子青筋鼓动, 胸口剧烈起伏, 片刻后扬起手, 竟然是想对沈禾动手!
沈禾根本不怕,当即撸着袖子就要干起来。
他能怕这狗东西!?
他今天就要打烂这垃圾的脸!免得他跟老沈顶着一样的脸, 侮辱老沈的人格!
沈砚先沈禾一步。
他拉着沈禾到自己背后,大步上前, 顿时卡在沈禾与沈从允之间。
沈从允的巴掌落下来,被沈砚一把攥住。
沈砚的身形看起来是个单薄的少年,但此刻与沈从允站在一起, 攥住沈从允的手时, 才让人惊觉, 他竟然已经比沈从允都隐约高了一线。
他攥着沈从允的手,轻而易举,任由沈从允如何挣扎, 胳膊纹丝不动。
他用漆黑如深潭的眸子,盯着沈从允, 幽深冰凉, 从中看不出任何感情。
那不是在看一个父亲的眼神。
沈从允怒气更甚:“你还不滚开!都翻了天了……”
他没说完,老国公大怒:“我看你才翻了天了!给老子滚出去!我国公府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这混账东西, 竟然还敢对小禾动手!?
先前没个影子,现在来装什么爹?
老国公胸口起伏,呼吸急促,瞪着眼睛,一掌甩过来。
老国公从未对自己这个儿子动过手。
这是第一回。
他一巴掌抽在沈从允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纵使老国公年纪大了,到底是个武将,一巴掌下去,将沈从允打得偏头,险些踉跄。
沈禾想着沈从允方才说的那些话,还是气不过。
他咬着牙,瞪着沈从允,一边去给自家爷爷拍胸口顺气,一边阴阳怪气道:“我考没考头名跟你也没有关系。你考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自己中个状元。”
这话无疑戳中了沈从允痛脚!
他此生最恨用此事来嘲讽他的人!
沈从允大喝:“不孝子!你……”
沈禾并不因为他的喝声住声,而是语速更快,阴阳怪气道:“你考的那模样,我能有现在的聪明才智,要靠我娘将我生得好,靠柳家血脉,靠太子哥哥与宋少傅将我教的好,靠太学诸位先生讲学讲得好,靠祖父祖母哥哥信我,靠我身边的宫女太监小厮将我照顾得好,靠所有人,就是唯独跟你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你好大的脸!这光是你能沾的嘛!”
沈禾小嘴叭叭:“你等着,我明日便让人四处告示,说你打小从不管我,我考成什么样与你无半分关系,你日后最好别来这,在你外头的院子安生住着吧,我瞧你先前不是硬气得很,连祖父的生辰都没回来看一眼?你八成不是沈家的儿子,有多远就搁多远待着去,少来这里碍人眼!”
沈禾盯着沈从允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有肿起来的趋势,心口那撮小火苗总算是消下去一点。
他上下打量沈从允,面无表情,微微抬着下颌,半眯着眼睛说:“还是说,你现在缺银子,在外头过得不痛快了,需要上门来讨点银子?”
沈从允说:“你!”
沈禾:“你什么你,人家都说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我看你光口舌笨拙,半分不敏于行,也跟君子不搭边,难怪死活只能得个举人功名。”
他说完大声叫着:“管家!还不将他弄出去!”
管家哪里敢呀!
他头回见敢如此与自己亲爹互骂的,便是沈国公不孝,对着老国公诸多言语,也还是要敬着三分,哪有如此直白撕破脸皮的?
屋内乱成一团。
沈砚不爱说话,这种时候也不出声,只动手。
老国公平日倒是声如洪钟,一碰上沈从允这个不孝子,便气得呼吸不畅,说几句话便能气得要昏过去,老夫人忙着给他顺气,只能急得在一旁:“你到底来做什么,将你爹气成这样!先前便说了,我们管不了你,你出去自选间宅院,随你过活!”
一屋子,唯有沈禾的声音最响亮,叭叭叭,语速流畅,口齿清晰,腔调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管家不敢动,沈砚侧头,冷声喝了一句:“王琰。”
正厅后头不知道站了多久的人,顿时冲了出来。
两人一道,动作无比麻利,押沈从允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就跟押鸡崽子似的,一左一右架着便提溜出了国公府,下了台阶将人一丢,两人都冷着脸说:“沈国公,您还是安生过您这锦衣玉食的好日子罢。再有下回,咱们小将军兴许便不只是命人将您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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