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禾只敢一堆一堆的平移,松手的时候,衣袖扫掉最上面一本奏折。
他捡起来,有点儿好奇,翻开扫一眼。
戚拙蕴从来不对沈禾避嫌,什么东西都敢堆着在沈禾能碰到的地方,折子这些东西,他不觉得沈禾有什么不能看的。
不过沈禾不爱看,他只是非常少数的时候,会有那么一时半会儿的感兴趣,扫两眼后,都不用多看几本,就会开始无聊。
文绉绉的。
能不能直截了当点。
沈禾看的时候还想,万一他真考中状元,按照戚拙蕴这厮的鸡娃程度,必定又要押着他去当个官。
简直没有个尽头了!想想都头痛!
一想到这,沈禾不得不捏着鼻子,仔细再看几眼,主要是看看这折子的格式。
听说这些公务员写报告都是有固定格式的,他先学学。
沈禾这一眼,没再收回来。
连带着,他心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凝固住。
完完全全被上面写的内容吸引。
或者说,被气到了。
什么东西!??
这东西能信吗!!!
封建迷信不可取!!
这都是十几年快二十年前的陷害人手段,现在都还咬着戚拙蕴不放,老手段捡起来再用!??
当年怎么没用!!!
沈禾脸颊绷得紧紧的,逐字逐句将上头写的看完,原本粉色指甲因为用力,变成了白色。
他将折子合上,放回原位。
再去看自己的宝贝画卷,一点儿娱乐放松的心思都没了。
差点儿给他忘了,谋反剧情还在走。
虽然这回少了个“沈禾”摇旗助力送人头,但谋反放在历朝历代,每一代的史书中,都不算是小事。
尤其是戚拙蕴刚登基,许多事还没有处理清楚,现在谋反就是忙中添乱。
沈禾晓得戚拙蕴肯定有的是手段,来对付戚乐咏。
但他想帮忙。
非常,特别,极其!
沈禾叫上忠言,便出宫了。
走之前让长安去宫中,给戚拙蕴说一声,就说他要去国公府住一晚上,陪陪他爷爷奶奶。
长安传信到勤政殿,戚拙蕴问:“陪老国公与老夫人?”
长安点头:“小公子是这么说的。”
他见陛下神色没有变化,小声问:“陛下可要奴才夜里去将小公子接回来?”
戚拙蕴抬眸瞧他一眼,淡淡道:“他高兴做什么便做什么。”
长安小声应:“是。”
沈禾特别清楚一点。
那就是,如果谣言已经传到了本人耳中,那么外头传播的状况,已经是本人无法想象的离谱了。
沈禾在宫外待了足足两日。
期间戚拙蕴派人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宫。
沈禾说再过两日。
他满大街的踩点,中间又与隋云行碰上,带隋云行一道。
隋云行自然知道这些流言是谁放出来的,小公子想必同样清楚,不过他非要走街串巷的去亲耳听,隋云行没办法将人劝回去,只能陪着一道。
沈禾站在摊边,买了个糖画,与摊主攀谈。
可惜提到那些流言的时候,那摊主神色僵住片刻,哈哈干笑,开始装傻充愣:“公子这是哪里听来的话?这天子脚下,可乱说不得。”
沈禾若有所思:“说的是,下回不说了。”
他咬着糖画,啃下一小截在嘴里含着,边走边晃手里的小木棍。
隋云行瞧着他专门往一些人多,但混杂的地方钻,无奈提醒:“小公子,其实这些话大同小异,无非是有些人润色……”
还专门换身普通的素色青衫出来。
沈禾竖着耳朵听边边角角里的悄悄话,点头,忙里抽空回隋云行:“我知道,我就是听听,版本听的越多,越好制定对应版本。”
隋云行有些无奈。
他忍了会儿,忽然说:“小公子,皇城脚下,百姓尚且传的如此厉害,皇城之外,远离天子的角落里,那些话你是听不完的。”
隋云行说:“百姓愚钝,他们没有头脑去思索话中真假,人云亦云,陛下届时派出官兵镇压,施以恩泽,如此相辅助,自然能够将这些人压下去。无需你为此忧虑。”
沈禾停下来,他咬着糖,边缘簌簌掉下糖渣。
他舔掉沾在唇瓣上的渣子,满嘴的甜味儿,让人心情愉悦,不至于因为听见的离谱话语产生太多怒气。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隋云行,问:“打一棒子给颗甜枣,恩威并施嘛,我懂这个道理的。”
隋云行以为沈禾听进去了,松口气,轻声说:“小公子既然知道,那不如回去……”
沈禾说:“但若是武力镇压,少不得杀鸡儆猴,是么?”
隋云行对着少年那双安静的,明亮的眸子,一时之间没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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