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咳喘,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柳旺生艰难地转过眼睛,望向床边的崇苏,浑浊的眼珠清明片刻,流露出乞求的目光。
病房的门被哗然打开了。陈心站在门外,依旧背着他的斜挎包,走廊的光从他身后打入病房,落下点明亮。
陈心喘着气,一身汗,双目明亮急切:“神君请手下留情。”
他走进房间关上门。他的包里发出温暖的光,似是一种力量抵御了崇苏的威压。
陈心道:“这位老人行将就木,不日将自行走向生命的终点。神君何必亲自下手,为自己平添一条杀孽?”
陈心言辞诚恳,却见崇苏不为所动,咬牙提高声音:“就算神君想救萧雪,萧雪也一定不希望神君用这样的方法!”
崇苏神色一动,手中光芒收去。那几乎把柳旺生压迫得浑身骨骼尽碎的力量顿时散了,柳旺生张开嘴面色青紫,眼球充血到快爆开。崇苏的脸上带着被人打断的不耐,随手一挥,一抹青光从他指尖飞出没入柳旺生的身体。柳旺生挣扎片刻,面孔渐渐恢复正常,人终于安静下来。
陈心暗暗松了口气。崇苏转过身,黑暗中,他的双眸沉沉,表情难得有一丝不悦。
“陈家的小孩,少多管闲事。”
“神君也知道现下鬼门正开,此人大限已至,不出七日便要灵魂离体,届时他原本的生魂会被引入鬼门,至于另一缕躲在他身体里的魂魄——那本就是一恶灵,等柳旺生死后,两个魂魄离体后分离,鬼使必定会来捉拿恶灵。”
崇苏面色冷淡:“我向来不指望地府那群吃白饭的废物能做出什么有用的事。”
陈心面色尴尬,心中默念十殿阎王最好别听到这话,听到了也千万别怪罪,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他又道:“可这件事应该也不必神君亲自出手……”
“恶灵潜藏在这个凡人的身体中数十年,两魂共用一体,恶灵的臆瘴已将柳旺生的生魂侵蚀殆尽,一旦它脱离凡人的肉体,就会成为一个危险的存在。”
陈心小心翼翼道:“即使如此……”
“它与萧雪的渊源,想必你的父母也告知于你了。”崇苏漠然扫一眼陈心:“否则你也不会来芙蓉塘找萧雪。”
陈心只好坦白答:“是。自从母亲将此事托付给我,我一直都在思考究竟该如何解决,才能不伤害萧雪。这也是我一直将山川居意图带在身边的原因。”
陈心从包里抽出一卷画轴。那画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似乎就是普通的画卷,静静地躺在陈心的手里。
陈心低声道:“六十年前,师父来到芙蓉塘,原本想以此图镇守大湖,引渡湖中亡灵往生。但师父最终将此图交给了我,让我完成自己的使命。母亲也叮嘱过我,一定不可以伤害无辜的人。”
“柳旺生不过是个凡人,原本他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可他的魂魄却被入侵挤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神君之力非同小可,只动动手指就能让他顷刻魂飞魄散,可到时那恶灵散了,柳旺盛的生魂也彻底破碎,永远都无法进入鬼门投胎转世,这对他来说何不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崇苏沉默。陈心主动捧起画轴,恭敬递向他:“小辈才疏学浅,还是将此图交给神君,由神君来发挥它应有的力量。”
崇苏说:“不必,你自己留着。”
陈心便小心把画轴放回自己的包里,试探开口:“萧雪他……”
“萧雪的事,非你能力所及。”崇苏平静道:“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带着山川居意图离开芙蓉塘,走得越远越好。否则到时就算你的画轴能救下芙蓉塘的所有人,也不定能救你自己。”
陈心一惊,然而再一回神,他的眼前已经不见了崇苏的身影。病房里昏黑沉沉,只剩下他和躺在病床上的柳旺生。
二十一
崇苏回到家的时候,萧雪正坐在床上叠衣服。今天刚晾好的干净衣服,全是崇苏的。萧雪一件件叠好,抱起来,转头见崇苏回来:“跑哪去啦?吃完晚饭就出门不见人,和你发消息也不回。”
崇苏拿出手机,才看到萧雪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游泳去了。”崇苏答。
萧雪把衣服放进衣柜,转身:“去江边了?”
“嗯。”
“天这么黑,跑去江里游泳?!”萧雪瞪他:“太危险了,崇苏!”
他如此连名带姓叫崇苏,说明很生气。崇苏没吭声,萧雪却不打算随他糊弄过去:“经常这样?”
崇苏斟酌话语:“不经常。”
“水平再高的游泳健将,也不会大晚上渡江吧?何况现在是汛期,江水那么急,水底全是暗流!”
萧雪又想起那个暴雨的夜,崇苏义无反顾跳进汹涌的江水里的场景,那股战栗的后怕感再次袭上他的后背:是不是无论自己多担心,他都不知道安全两个字怎么写?
萧雪深吸一口气,看着崇苏:“就算你不在乎我的感受,你也应该想想何大哥和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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