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
“神女赋图。”
婉凝捂脸,竟然要她入画,还是作为神女,实在不适合。
文人写神女一般是偶遇神女,被神女的绝世容颜和贞洁贤淑倾倒,恋慕神女,然后神女或是拒绝或是产生欢情,最后神女离开,引起无限追思。看似是写爱情,实际上从未脱离传统政治里的“美人”之义,是写文人自己郁郁不得志,希望寻得一位理想的君主,并得到君主像垂青女子一般的赏识,魏晋以来,文人写神女主动迎合交欢,更是希望君王主动赏识任用。而真正笔下写爱情的微乎其微。
婉凝很想知道他出于什么想画画,是出于理想还是国家?
“在画里会使你的美永恒,”元昭仔细抚摸着她的眉,“我会把所有心血都倾注进去。”
婉凝看他那么认真姑且同意。
端午过后,五月中旬,阴雨连绵。
皇帝的作画计划被雨中断,整个洛阳被夏日的潮气笼罩。滂沱的大雨中,如千针落在身上。
女侍中高临仙刚从胡太后那块出来,转角就遇到大长秋。“哎,这么大雨,大长秋要去哪?”
“皇后咳疾未好,太后要给皇后办祈福法会。”
宫廷里有了贺兰皇后和独孤昭仪两个不好相处的主子,大长秋每日都要发愁怎么如何与两位后妃相处。不过说来也巧,贺兰皇后刚入宫不久就莫名患病,而且暴咳不止,用了多少药都不管用。
女侍中侍奉在太后身边,平时不与皇后联系,她问:“皇后才入宫不到一个月,怎么就病成这样?”
大长秋沉声说:“御医诊断说是肺痨,恐怕治不好,太后说要送皇后到行宫避疾。”
女侍中叹道:“那岂不是任由皇后自生自灭。”
“是。”
大长秋别过女侍中,向皇后的宣光殿而去,大雨之中,闻得殿内的动静。
“殿下吐血了,御医快给殿下看看。”里面侍女喧闹着。
大长秋跟大监寒暄几句,得了皇后的应允,就入殿看望皇后。
贺兰皇后像枯叶一般,面色死灰,咯血不止,她拿的帕子里沾着她咳出来的血。御医恭敬地奉药,宫女端药喂她却丝毫没喂进去,药汁子只从嘴角滑过。皇后还没尝一滴药,就咳得不停。
“拜见皇后殿下,太后已命僧众为您祈福,臣已备好相关事宜,就请皇后示下。”大长秋瞧着皇后的脸近乎没血色,方知她命不久矣,就长话短说向她请示。
贺兰皇后咳嗽得说不出话,风光和仪态都没有了,只能姑且摆手以作回应,大长秋忙作揖退下。
他出门便听见几个小丫头在那抱怨皇后。
“还以为她能成什么事,刚来就病倒要死,真是晦气。”大点的宫女呸了一声。
小宫女戳穿那层,“我看皇后病的蹊跷,这才入宫几天就身染沉疴,说不定是被人下毒。”
“谁啊?”
“还能有谁,昭仪呗。”
宫女的议论无疑代表宫人的看法。在这个宫里人的生死太脆弱,皇后也是人,她的生死亦是如此。但没想到,满宫里竟认为是独孤昭仪害她,大长秋认为这倒是不太可能,凭皇后日常饮食都有尝膳食的人,可以排除下毒的可能。
大长秋打断她们,“你们背后议论皇后,是想进薄室署么?”
那两个宫女赶忙跪地求饶,“大长秋,妾等知错。”
“念在你们初犯,这次就作罢。再敢议论,休怪我无情。”
大长秋训斥几句,便出宫门要回长秋寺,在宫门口看到婉凝。
婉凝跟他一样也是来看皇后。她撑着伞,衣着单薄,独自一人来后宫。
他笑道:“宋美人可是来看皇后?”
“是,大长秋,皇后怎么样了?”雨势越发大了,婉凝的衣袖被大雨打湿。
大长秋说:“皇后重病不起,御医正诊治。美人不如回去吧。”说是御医在诊治,实际上是嫌沾病气染病。
“昨儿她刚好些,今天病就重了。”婉凝之前看望皇后还没这么严重,没想到病情反复无常。
“你好歹也侍疾好几天,歇歇吧。过不了几天皇后就会出宫。”大长秋觉得她每天陪伴圣驾,还来伺候生病的皇后实在没必要。况且看着皇后的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不如他现在筹备丧仪。
“没事,刚巧独孤昭仪也找我,顺道看看皇后。”
夏雨犹冷,婉凝好端端地打寒颤。
大长秋帮她撑伞,劝道:“淋雨就快回吧,别皇后病没好,你先病倒了。”
等婉凝被他送回皇帝的寝居,大长秋就出宫到长秋寺。
皇帝在正殿召见近臣,婉凝更衣后在偏殿做女红,等她累了串珠子玩,皇帝才散会回来陪她。
整盘珠玉,琳琅满目。
“在串项链?”
“试试做璎珞。”婉凝比着佛画的样子串珠,用的是珍珠玛瑙等常见的珠子,做出来的效果稍显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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