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背着手,四凤小金冠下的垂珠,迎风晃着。
小宫娥们偷偷抬头,偌大的宫殿前,只有大公主一人,威仪赫赫,吓得匆匆忙忙又低了头不敢再看。
“若有不肯在上阳宫服侍的,今日收拾东西,我叫挥春送你们一个好前程。若不走,来日再有敢吃里扒外,泄露上阳宫事的,一律打死,再没二话!”
“至于你,赵澈。”
她步下台阶,走了一半,又停住:“母妃去得早,我是你长姐,没能教好你,自有我的过失。今日你便跪在这里,等着父皇銮驾回宫,自与父皇言明你所作所为,你服不服?”
回鸾
圣驾回鸾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昭宁帝送了冯皇后回凤仁宫,临要走时,冯皇后柔声把人叫住:“元元伤在头上,澈儿年纪又还小,真不用我陪你去吗?”
“车马劳顿,你也累了。”昭宁帝反握她的手,又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你先歇着吧,我亲去看一看。”
冯皇后便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目送了他出凤仁宫,一路摆驾往上阳宫去,眼下,阴翳一片。
从凤仁宫出来,昭宁帝捏着眉心冷声吩咐:“去传御医,告诉内府司,这个月不必安排刘氏伴驾了。”
旁边人一一应了,打发了小太监照办去。
等仪仗至于上阳宫,昭宁帝明黄身影迈过宫门时,其实远远地,就能看见正殿台阶下跪着的,缩成一团的赵澈,只他身上多了件水绿颜色的披风,那不是他的衣物,自然也不是赵盈的。
他背着手,一递一步走近,在赵澈身旁站住脚,居高临下看着这个虚弱不堪的儿子,沉声叫他。
赵澈像是才惊醒,猛然抬头,眼底闪过惊恐:“父……父皇。”
昭宁帝冷笑声:“你怕什么?昨夜里你好威风,醉酒闹事,闹到你皇姐的上阳宫来。”
“儿臣……儿臣是……”他上下牙齿打颤,也不知究竟是怕的,还是冻饿的,到后来,什么也说不出,就俯首拜下去认错,“儿臣知错了!”
昭宁帝置若罔闻:“披风哪儿来的?”
“孙娘娘来看望皇姐,见儿臣,儿臣虚弱,给儿臣披在身上的……”
他声儿渐次弱了,到最后,只剩鼻息似的。
昭宁帝眼风转过,旁边小太监才敢上前去。
上了手一摸,果然滚烫的:“皇上,三殿下发热了。”
自作自受的混账东西。
“把他先送去偏殿,等御医来了,叫去给他诊脉。”
他大步流星,朝正殿方向而去。
进殿时,赵盈正往嘴里送一块儿红豆糕,一时见了昭宁帝,先压了压眼皮,敛去眼底情绪,平复好半晌,才娇声叫父皇。
昭宁帝眼角隐有了笑意,才瞧见拔步床上另一侧坐着的孙婕妤。
一大一小,眉眼间三分肖像。
他几不可闻叹气:“红豆糕是你给元元带来的?”
孙婕妤起身来做礼问安。
她原是苏州人,说话时,吴侬软语,正似浅唱低吟:“昨夜里妾安置的早,今儿一早听见刘姐姐的哭声,打发人来问,才知道大公主受伤。
可也赶巧了,小厨房才做了红豆糕,妾也不知大公主能不能进旁的,就只带了一碟子红豆糕,想着大公主也爱吃的。”
昭宁帝叫她起身坐下说话,自己已经在赵盈身旁坐了下去。
他看赵盈头上包的严实,不住皱眉:“包成这个样子,他拿什么砸的你?”
赵盈像是后怕,肩头一抖,瑟瑟的:“我那只青瓷双耳瓶……”
她的那只青瓷双耳瓶,昭宁帝当然知道。
那是她生母宋贵嫔生前最喜欢的一只瓷瓶。
宋贵嫔去后,遗物大多由昭宁帝亲自收了起来,放在赵盈这里的,也不过五六件而已。
“这个混账东西!”
昭宁帝黑着脸,眼底的心疼也褪去大半。
赵盈冷眼看着,心底的不屑越发浓烈。
她实在怕面上带出不该有的情绪来,只好再低一低头,不敢叫昭宁帝看见她的眼,甚至是她的脸。
这举动落在昭宁帝眼中,却柔弱至极。
他以为她怕了,抬手想去揉她头顶,可手抬了一半,怕碰到她伤处,于是转了方向,落到她肩头去,把十四岁的少女往怀中带了带:“别怕,父皇回来了,有父皇护着元元,没有人再敢伤害元元了。”
赵盈心中冷笑:“父皇,澈儿他……他昨夜疯了一般。
我实在是吓坏了,也气急了。
今晨他跪的昏死过去,我……我叫人泼了他一盆冷水……
我心疼他,也惦记他,可是一想到,他拿母妃留给我的双耳瓶,要杀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她眼尾红红的,小声啜泣着:“他还好吗?”
昭宁帝心都要软化了:“你理他做什么,冻死他也是他活该!如今动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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