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更惊骇,哪里敢认:“民妇不敢!殿下千金之躯,何等尊贵之人,那起子黑了心肝的小人合该千刀万剐,民妇怎敢为此同老爷生气。
实在是……实在是……”
赵盈一抬手:“夫人不想说,就不必说了。但孔老爷被人下药是事实,府中后厨上是何人负责,孔老爷的膳食一向又是谁负责,今日是什么人给孔老爷送了吃食到西跨院,这些夫人应该不会叫孤的人去一一查证吧?”
黄氏忙说不会,一连说了好几声,掖着手就想要告退:“民妇这就去……”
“且不急,等孤问完了,夫人再去查。”
黄氏一怔,眼中染上茫然:“殿下还有何事?”
赵盈的目光才转投向从进门起就一言不发的孔承仁身上:“孤听闻,孔大公子醉心医术,精通医理?”
孔承仁显然要比他母亲平静得多,也镇静的多。
赵盈这个问题分明意有所指,他却能面不改色:“我的确精通医理,但我与父亲父子感情一向很好,殿下这样问,总不至于是怀疑我有悖人伦,在父亲的饭菜中下了药吧?”
“那不至于,大公子也是幼承庭训,明德识礼之人,孤只是想问问,你平日是不是会收许多药材在院中,大公子太多心了。”
孔承仁却说没有:“我虽醉心医术,但孔家并非行医之家,我身为家中宗子,自有我要承担的责任,年幼时读过几本医书,调过几味药,渐次长成,便收了心,再不做那些糊涂事的。”
他张口说糊涂事,薛闲亭却嗤了声:“你既醉心此道,怎么又成了糊涂事?”
孔承仁抿唇:“非是正途,自然就是糊涂事。”
这种话,大抵不会是他自己说的。
他既然喜欢这个,若非外人“指点”,实在很难说出这样的话。
赵盈的视线落在孔如玏身上,他果然面色微沉,又变了变。
看来是了。
这对父子,只怕不像孔承仁口中所说感情一向很好。
赵盈眼皮掀了掀,给一旁站着的徐冽丢去个询问的眼神,他不动声色点头,她眼尾才绽出笑意:“那就先等一等吧。”
“等……什么?”孔承仁一时叫赵盈的态度弄懵了,始终淡定的脸上也有了些许松动。
赵盈却沉默不语。
可是她说等,众人即便不知等什么,谁又敢走?谁又敢多嘴?
孔如玏似乎挣扎了一下想下床,胡泰一把把人给按了回去:“孔老爷昏迷半日,身体尚且虚弱,需要静养。”
薛闲亭便附和道:“孰是孰非,有公主在,自然还孔老爷一个公道,孔老爷还是好好养着,毕竟这事儿了了,后头还有一件大事没了呢。”
孔如玏喉咙发紧:“殿下,此事……”
赵盈欸了声:“孔老爷是想说不欲追究吗?”
她明知孔如玏何意,开口就打断他的话:“只可惜此事不是你想不想追究,而是孤要不要追究。”
屋外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像是一路小跑着进的门。
徐四和徐六一人抱着一个黑檀的大木盒子,面露喜色:“殿下,里头全是名贵药材。”
一旁的孔承仁脸色倏尔变了:“殿下派人搜查我的院子?我不知是犯了何罪,殿下一声不响就派人搜查我的住处吗?”
“放肆!”
宋怀雍黑着脸呵他:“何时轮到你来质问殿下。”
孔承仁自知失言:“我不是……”
“你不是有心质问孤,只是撒了谎,被当众拆穿,一时慌了,口不择言而已。”赵盈还在笑,甚至都没因为孔承仁的质问而恼怒,扬声叫胡泰,“你看看这两个箱子里有没有不该有的东西。”
徐四和徐六把大木盒抱到圆桌上放下,胡泰刚一开箱子,脸色就铁青:“殿下,这里面的东西……臣竟不知,孔大公子从何处搜刮来这么多的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源自天竺,的确是少见之物,寻常药铺也未必买得到,就算能买到的,价格也着实不菲。
“看来大公子早知孔老爷昏迷,更知他因何昏迷,所以你不敢承认,你的院子里收了许多药材,其中就有曼陀罗花和羊踯躅!”
赵盈缓缓起身:“还是说,这本就是大公子得意杰作呢?”
孔府上下,这一大家人,各个有秘密,彼此心照不宣,大家是打算把那些不可告人的,见不得光的东西,合起伙来,掩起来,粉饰太平,便又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黄氏的确同孔如玏发生了争执,现在看来多半是为了孔承仁,那孔如玏回府后,又不知对孔承仁这个嫡长子做了什么。
至于孔承仁,这药或许真是他下的,但孔如玏也知道——方才孔如玏想打断她,不想叫她追查,想要维护什么人。
赵盈背着手踱步至拔步床旁:“孔老爷也知道这事儿,对吗?”
孔如玏喉咙一滚:“我……不知。”
“看来你们孔家众人,是没有一个肯老实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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