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德原本背对着门口方向负手而立,这时听见脚步声在门口停住才回头,正好把赵盈唇畔的弧度收入眼中,当即拧眉,面色微沉。
赵盈进门后他的礼数也没见得有多周全。
“姜阁老是稀客,怎么到司隶院来?”
她没让座,姜承德自己倒是十分的不见外,径直往一旁坐过去:“殿下被禁足司隶院中,有很多事便只能我亲自来一趟才能同殿下问个清楚。”
沈殿臣在她面前纵有再多不满,再多不情愿,也一口一个臣,倚老卖老时也称一句老臣。
姜承德真是挺狂的。
赵澄还没当上太子呢,他就把未来储君外祖父的款儿摆的十足了。
赵盈一翘腿,点在扶手上的指尖一停:“姜阁老眼里少了些尊卑吧?”
姜承德面色一凝:“殿下说什么?”
“你说我说什么?”
姜承德脸色彻底黑了下去,品了品,咬牙切齿改了口:“臣失言了。”
“无妨。”赵盈反摆出一副大度不计较的姿态来,“阁老在二皇兄面前你啊我啊的惯了,见了孤,一时忘了改口,难道孤真同阁老计较这个?
只是阁老位极人臣,是朝廷肱股,一言一行都要为人表率,现在关起门来就咱们两个,孤不计较,阁老只当失言,若哪一日在太极殿上失了这个言,大概不太好收场。”
姜承德深吸口气,不得不站起身,抱拳拱手,弯腰做下一礼来:“臣记下了,多谢殿下提点。”
黄毛丫头一个,还不是被他三言两语就禁足在了这司隶院中。
他要她不得翻身,易如反掌!
倒在他面前摆殿下的款!
姜承德心里发狠,面上又并不显露出来,礼罢都不等赵盈叫起,兀自站直,再往后小退半步,又坐了下去。
赵盈横过去一眼:“阁老有事?”
“殿下回京时皇上就给扬州府下了旨,甚至给各州府都下了旨意,叫各地搜捕许宗,务必要将其抓捕归案。”
姜承德打量她脸色,缓缓道:“吏部考评政绩,说眼下没有合适人选出扬州知府这个缺,皇上也叫宋转运使暂代,打理扬州府上下政务。
但近日扬州府通判上了个折子,呈送内阁,臣看了,发觉事情不大对。”
赵盈挑眉:“怎么个不对法?”
“许宗应该是在殿下收押章乐清之前就已经失踪的,可殿下当日上报,包括宋大人后来折子里所写,都说是在收押章乐清之后,到许家去拿人,才发现许宗早不见了踪影。”
姜承德唇角上扬,笑着问赵盈:“殿下聪颖,宋大人也久在官场,这中间是怎么出了差错的?”
“阁老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赵盈对抄着手,好整以暇看过去:“孤同奉功的棋局还没完,不大有时间跟阁老在这里打哑谜,有话直说吧。”
姜承德脸色又沉了沉,朗声道一句好:“那臣就直说了。臣怀疑殿下窝藏了许宗,甚至将他带回了京来!”
许宗的行踪不会有人知道,从扬州府回京这一路,他都被藏在玉堂琴的马车上,在运河上时他是被徐冽提前带上船的,也是藏在玉堂琴的船舱中。
玉堂琴的名头摆在那儿,没有人敢轻易去搅扰,是以无人知晓许宗随行回了京。
姜承德要么是在诈她,要么就是许家真的出了问题。
赵盈脑子转的飞快。
许宴山如今做了许家家主,家中一切事务都是他在打点,许宗当日被徐冽带走,也只有他和黄夫人知道,连许汴山都并不知情的。
离开京城前见过那一面后,他是明白人,自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否则对许氏一族,将要面临的便是灭顶之灾。
他晓得她有这个本事,也清楚的知道当日放了许家一马,已经是看在表哥的面子上。
是以——
“怀疑总要有个原因,阁老莫名其妙就怀疑到孤的头上,还跑到司隶院来大言不惭,是觉得孤好欺?”
赵盈放下了腿,眉眼仍是弯弯的,笑意却渐次冰凉:“孤明日要搬回宫了,阁老不妨明日进宫,孤与你清宁殿面君,在父皇面前说道说道此事?”
她拖长了尾音又哦了一声:“还有小舅舅——依阁老所说,是孤与小舅舅联起手来欺上瞒下,犯下欺君之罪,窝藏且私带了许宗回京,却告诉父皇许宗早畏罪潜逃,不见踪影,既如此,便把国公爷也请进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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