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事若是真的,按照告发名单看来,福建全省官员也没几个是干净的,还有那个福州知府——”
她捏着眉骨回想了下:“两年前向朝廷上折,请朝廷拨款修理河道,加固大堤的,就是福州知府吧?”
严崇之说是:“福州府地理位置重要一些,所以他在福建雨季之期上折请求朝廷拨款修理河道,户部和工部的人翻阅旧档,福州府的河道和大堤的确已经有长达七八年未曾修理加固过,便奏内阁知,御前议事,拟定之后,当即拨款。”
这其中种种,赵盈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前世七月初时福建发大水,就是因为五六月份多雨水,降水多,年久失修的河道和不曾加固的大堤不堪承受,一夜决堤,冲毁良田无数,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灾情爆发之后福州知府还要欺上瞒下,把灾情一压再压,生怕吏部考评政绩时影响到他的前程,却没料到压出一场疫病来。
疫病一起,他还不知及时上报朝廷知晓,因疫病而死的草草焚烧尸身,与之接触过的甚至活埋了两百多人。
及至后来州府中大夫束手无策,疫病大面积爆发,蔓延至福建全省时,他已经控制不了局面,而福州府的灾民也有在他手底下逃窜出省,一路直奔上京而来者。
至此,才将福州府决堤后发生的一切闹开,因此而牵扯出两年前福建官员联手侵吞修河款的事情。
“我翻阅过工部档案,据工部记载,两年前自户部出库拨给福州府修理河道的款项共计二十七万两,等到福州府再拟折回京,报给工部的花费最终是三十九万六千余两,这一项上超出原本预算的十二万两还要多。”
赵盈声音是沉闷的,每一个字都砸在人心头,直如雷雨欲来前的阴闷。
严崇之身为刑部尚书,对户部和工部的事情不会了如指掌,但这件事情他是有印象的,便接了赵盈的话过来:“所以两年前年底对账那会儿,工部所有的开支比年初预算多了一百多万两,其中本就有给福州府修河道这一项,为此工部和户部御前议事时还吵吵闹闹,不成体统。”
他仔细回想,不免皱眉:“工部说这是修河道,关系民生百姓,户部却说超出预算十几万两的银子,加固修理又不是重新修建,其中有些钱本来就是记录不明。”
御前议事赵盈知道的就不如他多了。
闻言她眉心一动:“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沈阁老和姜阁老看实在不像话,打了个圆场,叫户部签了票拟,此事就此作罢了。”
赵盈就啧了声。
那会儿户部和工部都有姜承德的心腹,说是为他所用的两部一点不算过分,他手底下的人不对付,在御前吵起来,他打个圆场遮过去很正常。
沈殿臣可真有意思,这么大的事情他也敢不查问清楚就叫户部签票拟。
“严大人在工部可有说得上话的朋友吗?”
严崇之不明白她的意思:“工部右侍郎温之衡和臣是同年同乡,自然说得上话,殿下要做什么?”
“你以为我要私查工部旧档?或是私自调查两年前河道款是否被侵吞?”赵盈挑眉望去,双手换在胸前,略微欠了欠身,好整以暇打量着他。
严崇之没吭声。
看来朝中众人都忽视了此事。
毕竟七八年没有加固修理过的大堤与河道,也还是坚挺的撑过了这许多年,从未发生决堤之灾。
即便是在贪墨案闹开之后,这两年间也没有出过事,所有人都大意了。
还只当这不过是一桩贪墨案,和陈士德章乐清那些人并没什么不同之处。
这些人久居京城,在天子脚下享福太久,早忘记了人间疾苦四个字。
赵盈笑不出来,脸色看起来就相当阴冷:“修河款被贪污克扣,河道谁来修?大堤谁来加固?现在是四月,等入了五月六月时福建多暴雨,我没记错的话十三年前就曾经发生过暴雨决堤的灾情,严大人说我要做什么?”
“这……”严崇之结巴了一瞬,惊讶于赵盈所关注的地方与众人皆不同。
朝中百官现在的目光全都在福建官员的贪污案情上。
要查,要彻查,尤其是密告信里被指名道姓提出来的,福建总兵,福州知府和通判,往下还有怀安、宁德、古田等六个县的县令,往上……再往上,还不知是何人。
朝廷会派何人前往福建坐镇,彻查此事?
是会点到即止,还是一查到底,朝中大巨也不放过?
却没有一个人考虑到,年久失修的河道和大堤,还能不能撑得过福建今年的暴雨季。
严崇之腾地站起身来:“臣明白了,臣这就去找温之衡,让他上折奏明皇上,尽快拟出个法子来。”
距离福建暴雨季只剩下一个月,短短一个月内加固大堤未必来得及,但是能做多少算多少,提前防灾也好过真等灾情发生后措手不及要强上不知多少,何况工部的人总会有办法。
严崇之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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