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钊行来的,却没想着她径直往庄家人的牢房方向而去。
庄家的人真真正正的平头百姓,据赵盈调查来的消息,当年庄氏给崔钊行做外室之前,是在茶楼卖唱的女孩儿。
庄氏颇有些姿色,嗓子也好,弹了一手好琵琶。
赵盈就想着,寻常人家哪有银子供养女孩儿学琵琶,所以庄氏根本就是被精心调教过,然后当做摇钱树摆出去的。
所以后来她做了崔钊行的外室,根本不足为奇。
庄家全家就趴在庄氏身上喝血,靠她一个人养活一家子,清河崔氏再日渐式微,也不至于连这点银子拿不出。
这样的一家人,不是清河崔氏一段旧事,无论对赵盈还是对辛程徐冽之流来说,多看一眼都是不愿意的。
五六十岁的人上了年纪,男人腿脚还不大利索,两鬓花白,不过不像是常年劳作的庄稼人。
赵盈只扫去一眼,看个大概,也知道即便在庄氏死后,这家人也没少从崔钊行那里捞好处。
养尊处优称不上,但生活无忧,吃喝不愁是肯定的事儿。
多可恨啊,也多精明啊。
庄氏之死,崔慈之身世秘密,庄家人一定捏了什么证据,叫崔钊行不敢对他们痛下杀手,赶尽杀绝,反而任由他们趴在清河崔氏身上吸血若干年。
赵盈啧声。
牢房里的人有了动静,最先挣扎着往牢房门口靠过来的是庄家大儿子庄青子。
他见贵人,自惭形秽,不敢多看,匆匆低垂眼眸:“公主殿下,那些官差说,说带我们回京城作证,可我们不应该是犯人的,公主殿下怎么把我们关在大牢里面?”
应该是读过几本书,肚子里多少有一些墨水,说起话来虽不是文绉绉,但不至于一开口就是市井气息。
赵盈挑眉:“不是犯人吗?是谁告诉你们,几十年前的旧案,就不算命案了呢?”
庄青子明显肩头一抖,他心里害怕,就开始往后退。
赵盈冷笑:“做了就是做了,再过一百年,你们也是做了,所以把你们投在牢中,你觉得冤枉?”
太过清闲
做过的事推不掉,到什么时候都要承认。
这句话十几年前,他们就听过。
那时候是庄氏刚死,他们找上崔钊行去闹,但其实他们这些人,手里都是不干净的。
大齐明律不许官员狎妓,可是各地都会有暗娼门子,野路子上来的也会有,全都是有专门的人培养来的,而他们家,就是做这事儿的。
有人出银子给他们使,到各地去挑选姿色身段都上乘的女孩儿带回清河郡,再花重金培养,之后就变成了达官贵人们的玩物。
至于他们,当然是从中获利。
当年庄氏之所以能学来一手好琵琶,也是因为这个。
他们家就那么一个姿色出众的女孩儿,最开始庄家爹娘就想把她变成摇钱树,靠她的姿色来养活一大家子。
后来求到了主家跟前去,叫庄氏跟着那些女孩儿一起去学了好多本事。
主家是看在他们一向办事周全且勤勤勉勉,也从不敢多拿一分银子,就抬了手给了这么个恩典,没动庄氏,由着她去了。
庄氏别的东西学的都慢,只有琵琶,她似有极高的天赋,学的比那些女孩儿都要快,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所以当年庄氏过身,孙其找上他们,就是以此做要挟。
而对他们一家人来说,庄氏这个摇钱树虽然死了,以后却能依附在清河崔氏身上,过程虽然出了问题,结果是一样的,那原就是他们想要的,何乐而不为呢?
孙其说,做过的事,推来不掉,只要做过,就会有痕迹。
庄青子读过几本书,脑子也转得快,很快的先搜集了崔钊行去母留子以及草菅人命的证据,还有孙其作为帮凶,威胁苦主的证据。
当年想的是给自己留条退路,毕竟崔钊行和孙其这种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性可言,且要杀他们一家,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样轻易。
把庄氏半边儿身子推入高门之前,他们是真没想过那高门里人心能脏成这个样子。
不过也没想到,那些证据,一捏就是十几年。
恍惚不过眨眼工夫,结果崔慈之都长这么大了。
赵盈是从庄青子的眼里看到这些不一般的情绪的,她眯了眼:“你们家里,如今是你说了算?”
庄青子便连连点头:“爹娘上了年纪,小人现在是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小人说了算。”
“那二十年前呢?”
庄青子心下咯噔一声:“公主殿下您……您这儿还追究二十年前的旧案吗?”
“孤可以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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