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明笑意愈浓,也不继续同他装腔作势,两只手捏着马面裙往上略提一些,跷起二郎腿,脚上鹿皮小短靴的宝相花纹露出一角来,她晃着脚尖,颇有些得意洋洋的意思:“这些东西,我都可以交给姜大人,还有大人心心念念的账本。
大人替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咱们两清,各不相干,来日我走我的阳关道,大人走大人的奈何……哦独木桥,成交吗?”
这哪里是什么交易,姚玉明今天登门不过是来要挟他的而已。
赵盈不晓得是憋着什么坏,不肯自己出面动手,以此作为要挟要他替她解决料理罢了。
姜承德登时明白过来,倒也没把姚玉明那句已经脱口而出的奈何桥放在心上。
果然还是孩子心性的。
他左手指尖点在右手手背上,不说成交,也没说不答应:“成交不成交的,要做交易,总要带着十足的诚意来谈,我连你想做的事情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跟你谈?”
姚玉明平心静气的哦了一嗓子:“我以为有这东西在手,我要大人做什么,大人都会答应才对。”
姜承德倏尔笑起来:“不然你带着这东西进宫入清宁殿面圣?”
——姜承德不是个轻易受人胁迫的人,且软且硬,才能成事。
这也是赵盈说的话。
至此姚玉明已经暗暗心惊。
赵盈和她是年纪相仿的人,她从没想过二人之间能差出这么一大截儿来。
揣度人心,确实没有人比赵盈做的更好,至少在她们这些孩子里,没有任何人比得过赵盈了。
姚玉明微敛面上笑容:“大人这是反杀了我一手,您知道的,见了皇上,我有罪说不清,这种东西我怎么得来,是不好在皇上面前开口的。”
她一面说,一面嗨呀一声直叹气:“我还想着能拿捏得了大人您,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呢。
可见这离开了家,离开了爹娘身边,天下人天下事,还真不是全凭我心意的。”
姜承德不再接茬,姚玉明自顾自又续上前话,声音比先时更显清冷许多:“我要赵清的命,大人能给吗?”
赵清?
果然是赵盈手笔。
且她极会挑人。
赵清和姚家是有一笔旧债未了的。
姜承德眼皮突突跳了两下:“可以,但大公主手上留下的那个证人,事成之后,我也要。”
极易开口的不情之请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你今天把那东西拿出来,他就知道你是替我走的这一趟,也知道我们手上是留了人证的。”
赵盈哂笑着,姚玉明盘着腿坐在禅椅上,听她絮絮叨叨,倒更像是在夸赞姜承德的精明,当下不大乐意,垮了脸:“你这么说,倒像是我把事情给搞砸了一样。”
“那倒不是。”赵盈横去一眼,笑着摇头,捡了个完整没切的小香瓜扔过去,“是他老谋深算,不是你搞砸了事情。换做是我去,结果也是一样的。”
姚玉明是被迫伸手去接那瓜的。
瓜只有巴掌大,一只手都握的住,但架不住它圆滚滚,是个实心东西,结结实实砸过来是很疼的。
这种瓜是贡品,非时下该有的水果,外阜专门培植出来,贡入京中,好在昭宁帝面前讨个巧,给昭宁帝尝新鲜罢了。
皮薄肉甜,拢共也就贡上来三十斤,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三十个瓜。
除去各宫分去的外,单是赵盈的司隶院就得了十个。
姚玉明撇了撇嘴:“临去姜家之前你说一切叫我随机应变,他要提什么要求也大可以答应下来,我想他把你的名号摆在台面上来,我思来想去,人家是没打算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我非要演戏,他也不肯卖我这个面子,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了。
左右他没有证据,哪怕回头真的闹到御前,是我出面跟他谈的这笔买卖,要出什么事,我顶着,也扯不上你。”
赵盈正眼去瞧她。
姚玉明其实是个很讲义气的人。
姚家一门清贵,祖上三代没出过武将,世世代代从文的书香清流门第。
淮阳郡主的蛮不讲理,也仅仅是因为年轻时候养成的骄纵与刁蛮,而非是什么豪爽率直的巾帼气概。
是以这样的人家养出一个姚玉明,也算是稀罕事。
赵盈两世为人,所见所识的姑娘当中,姚玉明都数得上独一份儿的。
先前没想过主动结交是因为没必要主动凑上去——姚玉明想要什么,她自己是最拎得清的,她想要的,会不择手段得到。
物尽其用,无所不用其极,大家都在京城,姚玉明早晚会找上门来。
前世,本就如此。
不过那时候赵盈看不上一个姚家九姑娘,实在没把姚玉明放在眼里。
姚玉明几次往她的公主府递帖子,她都没接,后来姚玉明就不再来了。
前世她不用四处拉拢人心的日子有些晚,真正做威严赫赫摄政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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