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冽喉咙一紧:“你想不想淳哥儿?到年下时候我陪你回京,提早动身,慢慢回去,也不怕车马劳顿。”
赵盈眉眼怔然一瞬:“别人的生死,你徐大将军何时这样放在眼里了?”
徐冽越发攥紧她的手:“我知道你心里从没有拿我当夫君看待,我却想陪着你更长远一些,做的事情也更多一些,至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
他突如其来的正经,倒弄得赵盈有些无措。
她慢慢的从徐冽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徐冽,真的。
这一路,你陪我走了快三十年时间,人这一辈子能有多少个三十年,我是没有什么遗憾了的,你还有吗?”
徐冽不假思索便摇头说没有:“只要还陪在你身边,我就没有什么遗憾。”
赵盈倏尔笑起来:“想孩子是想孩子,可咱们的孩子是皇帝,是天下主,他不能在爷娘跟前尽孝,这也没什么。
明年开春他要到泰山封禅,我当年立下过规矩,天子登泰山,必得转道晋州往虞氏祖坟添一炷香。
等到明年四月里就能见着他了。
他说明年会带孩子一块儿来,总要叫孩子们见一见祖母的。”
她一面说,笑的孩子一般,又去打趣徐冽:“只可惜了你这个祖父,不能叫孩子们晓得。”
虞令贞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那是应该的,可再到底下的孙辈,实在就没有那个必要了。
这件事情她早就跟徐冽说的很清楚,徐冽也接受了。
徐冽又去捉她的手:“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横竖皇帝对我毕恭毕敬,底下的孩子们也不大敢拿我当个奴才一样看待。
我就是去朝几十年,也是曾经功在社稷的大将军,你说是不是?”
是,他功在社稷,功在天下。
没有他,何来的虞令贞,何来的,虞氏香火传承。
赵盈但笑不语,任凭徐冽捉了她的手捏在手心里,再没有抽出来。
徐冽篇之一
昭宁帝在位的第五个年头,朝廷开了第一科武举科考。
徐冽的武状元,得来实在过于容易了些。
他自幼要比别人能干得多,又是天门山学艺归来的,无论是西郊大营校场对战还是金殿上天子问答,他都是绝对出色的那一个。
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被关在了府中,出不去了。
这本该是他上殿听封,拜官谢恩的日子,然而眼下他是被五花大绑的丢在房中,他兄长徐霖就坐在外间的罗汉床上,任凭他说的口干舌燥,兄长也无动于衷。
“六郎,父亲他是为了你好,你听话一些吧。”
徐冽突然就不挣扎了。
为了他好?
这个武状元,是他靠自己的真本事得来的。
如今一句为了他好,就能够替他做决定,要他放弃这条路吗?
徐冽登时只觉得喉咙发紧,连这个一向无话不谈的长兄,也实在没什么好跟他说的了。
徐霖大概是听见内室没有了挣扎的动静,起初也吓了一跳的,须臾起身,快步至于内室中,入眼所见便是徐冽双眼无神,直勾勾的盯着东墙上悬着的那柄宝剑。
那是徐冽自天门山学成归来时候,父亲送给他的。
徐霖心里也不好受,长叹一声,往黄花梨架子床的床尾方向步去,把长衫下摆一撩,在床尾的圆墩儿上坐了下去:“六郎,朝廷开武举科,是因边境不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事。
父亲是禁军统领,每日在御前行走,知道的比旁人要多些。
你——
你从小也并不是个争强好胜的孩子,这回考中武状元,真叫你上殿听封,说不得明儿就要动身往南境而去。
父亲是战场负伤回来的人,当年差点儿丢了性命,他是不想叫你去冒这个险。
六郎,你也体恤父亲一些吧。”
徐冽眼角动了下:“大哥,当年父亲逼你弃武从文,你就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吗?”
徐霖叫他这句话反问的哑口无言。
他们徐家世代行武,先祖本就是累军功发家,才挣下如今这份儿家业来。
连他们的父亲,如今的禁军大统领徐照,年轻的时候也是战功赫赫之人。
若非是战场负伤,到现在也仍旧是马上征战的大将军。
徐霖的性子一向更温吞随和些,更像他母亲。
徐冽的脾气却随了徐照。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事到如今,你没能争过父亲,不是也只能认命吗?”
徐霖看见了他手腕上的红痕。
捆缚徐冽的虽是软绳,但是因为徐冽武艺高强,父亲生怕他挣脱开来,一时这府中没人能够辖得住他,故而吩咐人捆的十分紧,他一旦剧烈的挣扎起来,便很容易会伤到自己。
徐霖叹了口气,欠了欠身,到底不忍心,还是替他松了些:“你说你这又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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