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的血丝也没有散去,裤子依旧是被剪破的那条,上衣也沾了星点血迹,唇色苍白。
白涧宗是个骄傲的人,哪怕心里有病、双腿残废,也从没在别人面前不体面过……
这么狼狈的样子,叶岚君第一次见。
“但是前四年,他的性格和我所熟悉的完全不同,饮食习惯也不一样。”白涧宗掀起眼皮,“除了人格分裂,我想不出别的解释。”
叶岚君没有妄下断言:“先去医院做检查。”
白涧宗说:“明天。”
“明天也得先看看燕折情况,有没有恢复……正常。”叶岚君道,“他之前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吗?”
白涧宗顿了顿:“有过一直哭,但没说过这么多话,也没把我认成过别人。”
叶岚君若有所思:“你认为他刚刚是什么情况?”
白涧宗顿了顿:“像变成了小时候。”
这个小时候是指燕折十四岁以前,没有人了解的一个阶段。性格上仍有如今的影子,只是多了份稚嫩的固执。
叶岚君喃喃:“不仅像小时候……”
燕折的状态不太符合叶岚君所了解的任何一项心理病症,毕竟平时太正常了。
刚刚就好像突然受了刺激,脑子里的所有记忆全都碎片化了,他没有能力将记忆碎片组合起来,所以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中——
一会儿把白涧宗当做“大白”,一会儿把他当做可依赖的陌生人,一会儿又把白涧宗当“妈妈”。
可这份混乱又保有理性,燕折没有发疯发癫,没有伤害别人,只是语言上颠三倒四,总体是可控的。
叶岚君慎重道:“这可能是他记忆恢复的一个征兆。”
白涧宗蓦然抬眸。
叶岚君觉得,燕折的情况固然离奇,但白涧宗的状态显然更危急,更需要解决。
母亲的失踪、九年前车祸现场的那句“崽崽”已经成了白涧宗的心魔,不是有了喜欢的人就能轻而易举被治愈的。
年少时疼爱自己、朝夕相伴的祖母都没能让白涧宗走出来,“重归于好”才两个月的燕折又怎么能做到?
太难了。
他已经不单单是心理问题了,已然成了“病”。
叶岚君每个月都给白涧宗开药,但她猜白涧宗一定一颗都没吃。
既然母亲是心结,那查出当初的真相,找到白茉或许才是打开心结的关键,哪怕这并不能让白涧宗痊愈,但至少能让他配合治疗。
之前叶岚君想帮忙,但没有信息,如今倒是有了一点突破口。
她突兀道:“你可能需要找到一名医生。”
白涧宗的声音很哑:“什么?”
“只是一个猜测。”叶岚君说,“刚刚董医生给你缝针,燕折为什么会却误以为他在伤害你?”
白涧宗缓缓道:“……因为董华没穿白大褂?”
“从燕折言行的前后逻辑来看,是这样。”叶岚君逻辑清晰,“如果燕折真的……曾和你母亲被困在同一个地方,还经常被折磨,那么除了伤害他们的人,他最经常见到的应该就是医生。”
一个每次都会穿着白大褂去的医生。
不然白茉和燕折早就死了。
阴暗逼仄的环境里,伤口感染最为致命。
这个信息听起来重要,却又带来新的问题。
世上医生那么多,到底要从哪找起?
白涧宗注视着浓郁的夜色,眼底泛起了比夜色还要浓郁的恨。
作者有话要说:
来捏,还有一章(之前没发的章节红包都发完啦,有收到站内短信就是有红包,没有就是没有捏)
加个蛋
燕折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他记不清梦里的画面,只记得自己置身于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场景中,被恐惧、痛苦所裹挟……
渐渐的,迷茫、麻木将其取而代之。
他被厚重的水流层层包裹,无法呼吸,听不到声音,耳边却又传来违和的水声,他试图挣扎,却越坠越深,怎么都无法触到水面。
“跑,快跑!”
“崽崽……你要躲起来,活下去。”
躲起来。
活下去。
燕折迷迷糊糊地醒了,下意识去摸手机,然而伸胳膊的举动拉动全身的经络,酸痛疲惫的感觉瞬间让他懵了,困意全无。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环顾四周,这并不是他的小房间,而是白涧宗的主卧套间。
房间光线很暗,且只有他一个人。
他怎么到这来的?
脑子里闪过几幅画面,却并不连贯。
燕折下床,想去看看白涧宗在不在卫生间,刚张口准备喊一声,就发现脸颊疼得要命,有种使用过度的酸胀感,眼睛也不太舒服。
有种不好的预感。
燕折推开门,卫生间没人,却被斜对面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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