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微尘愣住,豁然抬头。
“我想和他,结为夫妻。”
“在……落雪时分。”
叶笙走到一半,就抬起了手,摘掉了碍事的红盖头。国王工会的人看到这一幕,一下子瞪大眼了,不同于村民们现在都在虔诚地许愿,他们都心惊胆战地看着叶笙。看叶笙往上走,一边走一边丢掉珠钗。
如果不是假发戴得太牢,叶笙估计都想拽掉碍事的假发。
人陆陆续续进来,族长开始关门。
光线慢慢收紧,所有的光都凝聚在一人身上。自上而下,照亮他清瘦的身形,如瀑的鸦发和如血的嫁衣。
国王工会的人心情复杂,叶笙走到最后,已经完全没有在“装”了。苍白的下颌线紧绷,眼神是刻骨的恨和杀意。国王工会从来没想过,能在一个新娘身上看到“铁血”和“冷肃”两种感觉来。
因为碍事的嫁衣,叶笙走得并不快。两边是猎猎翻飞的家书,纸张长得像是飘带。进入夜哭古村后,经历的一切都让他恨透了这个村庄。无论是三次轮回,被洗去记忆的恶心。还是每天三个任务,无处不在的危险。
三个轮回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充斥着鲜血,眼泪,算计。
白胥,美杜莎,管千秋,南柯,孟红拂……
“点燃这一支魂香,进去后就是我们夜哭古村的客人了,先祖会庇佑你们十五天。”
“等下新娘要在这里进行【相看你们可以出来看看。”
“这里怎么会有捕梦网?”
“古村的晚上,外面到处都是黑雾,那是畸形儿的梦!”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霜雪以为期,先祖显灵了!先祖显灵了!”
“要我自我介绍一下吗,【窃梦师】。”
“南柯,你要去哪里!”
“白日梦是指人清醒时脑内所产生的幻想及影像。通常是人内心深处的渴求、野望。”
“小孩,看到了吗,你我做的同一个梦。”
“红拂的名字也是她改的,或许她就是想效仿红拂夜奔,哈,天真!”
“把钥匙给我!”
“求求你,把钥匙给我,我只是,我只是想在看他一眼啊……”
吱嘎!
族长将大门合上。
轮回开启,生死汇合!
叶笙走到尽头。孟家先祖的灵牌上开始浮现字眼。
叶笙耐心等着他出现。慢慢地,他身边的一切好像变得灰暗、只有那一方灵牌在黑暗中散发着亘古不变的寒光。叶笙抬起头来,风吹动嫁衣裙摆,也吹动他的长发。
他一直握在手里的枪,终于拿了出来。
叶笙看着这个,上个轮回让自己虔诚许愿的【神明只觉得讽刺。
最后的记忆是孟红拂凄厉的质问。
“闭嘴吧!你们拜的到底是神,还是自己的欲望!”
……你们拜的到底是神,还是自己的欲望。
叶笙回想起自己最后那孤注一掷、虔诚的念白,眼中那如机械表盘般的纹路更深了。血红色,如蛛网般蔓延,残暴危险。
他穿着嫁衣,举起手臂,把枪对准孟家先祖的灵牌,语气漠然。
声音轻的像飞雪。
叶笙摁下扳机。
“对啊,我要是没有欲望,神该来拜我。”
夜哭古村(二十四)
子弹射穿孟家先祖的灵牌。
灵牌四分五裂的同时, 这个虚无的空间也被无限拉扯――
砰!
身后的楼梯在坍塌,整个死地在崩析。
纯白刺目的光自上方破开黑暗,叶笙情不自禁闭上眼, 失去视觉后,触觉就变得无比清晰。下一秒, 他感觉到一阵凉意, 落到眉睫上,像一个冰凉的吻。
清寒带露的风卷过指尖, 叶笙再度睁开眼,微微愣住。
他还在夜哭古村后山的宗庙里。
只是从【死地】出来了, 他……来到了【生地】。
跟【死地】泛着血光的诡丽不同, 【生地】的宗庙少了那种邪气, 主要以黑白为主, 庄重、冷肃, 洁白的家书像是长长的素缟。
宗庙里空无一人。
庙门大开, 外面是蒙蒙的雾凇,悬桥对面一栋暗红色古楼,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他……出来了?那么宁微尘呢?
叶笙把枪收好。之前嫌弃珠钗碍事,他早就拆的干干净净,于是青丝特别凌乱。他穿着嫁衣,快步往下,孟家先祖死了, 宁微尘会出来吗?
他心中急切, 所以走得非常快,他几乎是用跑的, 来到了宗庙的后方, 之前他问名的地方。
如果宁微尘真的在这里出了事, 他甚至想烧了这片西南密林,让所有人陪葬。
叶笙喊了一声:“宁微尘!”
他穿着嫁衣,走上那条之前送嫁的【黄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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