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走着,前方出现一点光芒。
一簇又一簇的月见草葳蕤绽放,漂亮的像是—片荧光花海。
杨宗愣住,随后大喜,以为找到了出口,快步上前。
但是他踏出光圈,忽然眼前的视线就变了。他从幽灵死海的月见花海中走出,画面由明转暗后,他来到了……春城。
那个害死他弟弟的怪诞都市。
他梦里永远都无法走出的噩梦之城。
他所有恐惧的源泉。
杨宗立于高楼大厦间,抬头,在细雨蒙蒙中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摩登都市,脸色发白。
钢铁森林里—张又一张血红色的嘴在led屏幕上张开。带着“小嘴讲故事”的logo,伸出扭曲的巨型舌头,重重拍击地板。
地上裂痕如长蛇蜿蜒,割裂这个城市。天崩地裂,大雨滂沱。
杨宗浑身颤抖,如坠冰窖。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城市,永远都不会忘记那熏得游人醉的香。
“不……”—辆13路公交车,碾过积水,载满死人,摇摇晃晃朝他撞过来。杨宗如梦惊醒,掌控自己的身体,然后转身就跑。
“不!”
【傀儡】同样看到了那片月见花海,他是a级异能者,当然知道这有致幻的作用。【傀儡】拿出了一张方块q,手指—摆,一个屏障瞬间出现在他身边,替他吸收了一些荧光。
【傀儡】穿过花海,走出狭窄只能过一人的洞口,还是来到了—个陌生的空间。说陌生或许也不能算陌生,只是太久远了,需要仔细回忆才能回忆起来。
玛格丽特说过一句话,【傀儡】—直很赞同,所有异能者都是灾厄时代的获利者。
怎么不是获利者呢。他们的财富,声望,能力,优越感,全是异能赋予的。
所以明知【异化】的可怕,明知这条路难走,明知非自然总局给了他们做普通人的机会,但还是没有—个人去尝试。
刀口舔血的日子是可怕。
却远没有当初战火中颠沛流离的日子可怕。
【傀儡】看到了熟悉的泥墙和废墟,红土路旁边种满了白杨树,刺目的阳光下,长路一眼望不到尽头。他看到,那个军官餍足地提起裤子,驾驶坦克远去。履带扬起一连串呛鼻刺眼的灰尘。外面战火纷飞,而屋内,他衣衫不整刚被强暴的母亲抱着他,泪流不止。
旁边就是他父亲的尸体。他虔诚的父亲,读了一辈子的《可兰经》,最后也没获得真主的救赎。
这也许就是哈拉扎人的宿命。
他以为自己会继承父母被歧视被压迫被虐待的一生。
但是灾厄时代的到来,给了他救赎。【傀儡】其实已经很少回忆起小时候的事了。
他的人生被分成两个阶段,一是觉醒异能前,一是觉醒异能后。
如果没有异能,他可能这辈子都摸不到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活在中东混乱的泥潭里。
但是他觉醒了异能,于是他掌握了一切。
后面,他逼着那个军官来世娱城,和自己玩了一局游戏。最后一张牌落下,在满堂喝彩声里,荷官砍下了那个军官的脑袋。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军官眼里的恐惧,还有他跪在地上尿湿裤子,抱着他的腿求饶的样子。
幻境破灭,傀儡轻蔑一笑。常年和异端打交道的a级异能者,很少有人会被幻境所干扰。毕竟第六版块的异端,基本都是精神方面的。
【傀儡】拿着手里的方块q,抬步往前走。
他相信每个人都会在这里被迷惑。
因为据他了解,世娱城的a级异能者,人人都有段充满屈辱和眼泪的岁月。
毕竟不是人人天生就擅长杀戮的,总有一股动力催促着你变强,变强,变更强。你才会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恨的力量远比爱强大。
只是异能者很少说从前。
【傀儡】想到了萨蒙德的那个孩子。
如果哈博没有死在幽灵死海,萨蒙德其实是打算等他长大送他进第一军校、让他进非自然局的。
非自然局比起异能者工会,安全的太多。
有时候,他会觉得萨蒙德虚伪。
萨蒙德真想当一个好父亲,就去总局签署放弃使用异能的条约,一辈子不使用异能、一辈子不用担心异化,带着他的儿子过普通日子,不就行了?
但是想到【ranr】妻子在产房被仇人算计一尸两命的结果。【傀儡】又觉得,他们其实没有回头路。
萨蒙德为什么宁愿把孩子带到幽灵死海,也不愿放到外面托人照顾,因为萨蒙德知道,哈博落到他的仇人手里,连死都是奢侈的。
异能觉醒是把双刃剑,可是大多数人更愿意走在刀刃上。
【傀儡】从来没考虑过灾厄结束这件事。
灾厄结束,他就又会变成那个永远活在恐惧和暴力里的哈扎拉小孩。背负那些因为他的种族,因为他的国家,因为他的信仰,不该有的歧视和压迫。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