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i小时候就有点怕哥哥,现在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祂知道哥哥生气了,也许是生气祂那么久没回家,也许是生气祂把自己搞得一身伤。ani低头,看到被哥哥牵住的那根触手正在慢慢消失,逐渐化作海水。祂怕哥哥生气,于是悄悄地,把另一根触手主动递了过去。
可是这一切都无法掩盖祂快要死去的事实,祂的身体依旧越来越透明。对ani来说,死亡并不是一件让祂难过的事,毕竟现在祂回大海了。
祂试图安慰哥哥,可是祂又不知道怎么安慰,直到祂看到了地上的一堆碎石。
ani往下飘,祂用触手抱着一堆石头上来,小心翼翼放在了ani的掌心。
祂开心的、像是把宝藏送给祂的神情,让ani脸色和纸一样苍白透明。 掌心的石子,像是从过往回忆里穿刺过来的利剑,叫祂懂了什么叫人类的“万箭穿心”。祂就没见过比祂弟弟还要乖巧好骗的生物,小时候可以被两颗石头打发,长大后快死了,还会给自己挖坟墓乖乖埋进去。
“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ani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很轻。
ani越发茫然。
ani丢掉那些石头,面无表情,伸出手,一瞬间,强制从ani的脑海里获取祂曾经在蝶岛的记忆来。
祂从来没想过旧蝶岛有谁能够杀死ani。
为什么?凭什么?他们怎么配!
ani没有反抗,手忙脚乱,抱住了哥哥不要的石头。
而从ani的记忆里,祂看到了一切。
看到了弟弟离开城池去找祂。
看到弟弟在海平面上和虎鲸玩耍,而后被人类抓捕。
看到祂每天都在被人研究、进行各种实验。
看到祂越来越虚弱,成为拇指大小,蜷缩在一个透明的培养皿里。看到最后面,祂的牢笼面前来了一个女孩。女孩踮起脚,神情难过,语气同情问祂:“灯塔,你想家吗?”
那个时候ani已经很虚弱了,祂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也吃不下东西,又饿又痛。一只水母缩着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动也不想动。祂不理她。
可是后面有一天,叶吻开开心心地拿着一个海螺走了进来。她将海螺的螺口贴紧玻璃箱。
空气与海水共振,好像是潮汐涨落的声音。ani痛苦又疲惫的醒过来,呆呆望过去。
叶吻笑着说:“你别难过,我以后一定会送你回家的。”
于是灯塔第一次伸出触手,回应了人类,祂主动从玻璃皿中游了过去。
可是人类的承诺是那么虚伪可笑。何况是蝶岛未来的话事人。
叶吻知道s级异端【血系】的不可僭越,于是她发起了【胎衣】计划。
【胎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s级道具【胎衣】。她把祂弟弟活生生制成了【胎衣】!
砰!石子被粉碎!
ani很少愤怒!这是祂第一次体会到心血倒流,恨不得杀一个人万万遍的愤怒!
恨意灼烧理智。那双从来至纯至白的眼周都带了一层赤血的猩红。
祂以前将死亡看作是一种艺术,一种生命力燃烧到极致的艺术。祂喜欢生命在自己指间流逝的感觉。
可是现在,祂只想把蝶岛的所有人千刀万剐!让他们经历千倍万倍祂弟弟经历过的痛苦!
祂只想所有人下地狱!
ani第一次见哥哥这个样子。祂好奇凑过去,想要安慰祂,可是被哥哥狠狠骂了一顿。
ani赤红着眼,怒吼道:“你怎么那么笨,为什么连人类的话你都信!你真的是我弟弟吗?!你怎么能那么蠢!”
ani小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哥哥不耐烦的语气。可每次帮祂教训完那些鲨鱼后,语气里又克制不住洋洋得意。“笨蛋,你怎么谁都打不过。”现在也是和以前一样的冷冰冰强硬语气,但哥哥的表情又完全不一样。
ani原先就受了宁微尘的三箭,不然也不会从青年变为少年形态。对于灯塔水母来说,濒死时刻才会“逆生”。祂现在体内灵异值紊乱,脸上的血色好像都集中到了眼里。猩红疯魔,蕴着能滴出血来的恨和痛苦。
祂观察了人类百年,可是祂还是学不会当一个好哥哥。
哪怕祂心里不是这么想的,率先说出的都是强势的话。
了解人类社会的各种身份,却唯独当不好一个哥哥。
ani忍住剧痛,用涣散的灵异值、试图去阻止ani的消亡。
可是ani死在八十年前,被生命之丝所杀。没有人能从起源的力量里、夺回一条生命。
祂好困,想睡觉。ani意识越来越模糊,祂凑过去,用脑袋蹭了蹭哥哥的脸。
“别睡……别睡!”ani猛地出声,祂抓住祂触手的力度已经很轻很轻了。但是祂这一刻还是感到恐惧,怕自己力度太大,不小心就会把祂捏碎。
ani摇摇脑袋,试图清醒,但意识不受控制不断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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