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江和张涛。
她好像看到了每个人临死之前的面孔,看到了他们不能闭上的眼睛。
现在,钟言也死了,那么多人里只有自己还活着。萧薇茫然,耳边只有咳声。
“咳,咳咳,咳……”
这咳声和钟言的咳声不一样,听起来苍老许多,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但一直没有散去。它贴地而来,有那么几秒萧薇甚至以为声音是从土地里面发出,她睁开眼看脚下,只看到一层厚厚的雾。
浓雾中不止有呛人的烟,还有浓稠的药味,好像一碗碗的苦药倒进了嘴里,但仍旧治不了垂死挣扎的人。
她再看向钟言的尸体。
和上次一样,钟言又一次发生尸变,只不过这次没有变成烧黑的焦尸,而是变成了一具干尸。遍布尸斑,枯瘦如柴,全身的水分都蒸干了,肌肉彻底萎缩,骨头上只有一层深褐色的薄皮。
这样的身体,萧薇并不陌生,在医院里到处可以见到临终的患者。他们受尽苦楚,吃下无数药丸,手背因为反复扎针而高高肿起,眼神里却还有求生的渴望。可是钟言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了,他的脸部肌肉全面塌陷,瞬间老了几十岁。
显然,钟言吃过一个生前被肺痨折磨的恶鬼。
“咳咳,咳咳。”咳声又响,同时白雾更浓。萧薇不确定这两只鬼的怨气能否压得住这一只,只知道女鬼从面前走过去了,并没有动手。
一人一鬼,擦肩而过,萧薇连看都不敢看她。余光当中,她的脸像白纸,光滑,细腻,一丝活人脸上应有的纹路都没有。小小的耳垂坠着长长的金耳坠,走路的时候,耳坠和头饰都不曾摇晃。
她最终停在了钟言的面前。
钟言的尸体毫无动静。
女鬼动作缓慢且僵硬,两只小脚边的白雾比周边要淡一层,显然是受到了她的镇压。她抬起左臂,左手慢慢地伸向了钟言。
此刻,钟言瘦得皮包骨的左腕上铜钱震动,胸口的伤口不断往外涌血。脖子上的割伤深可见骨,血顺着他的干皮流到地面上,侵染了一片沙黄色的地。就在刚刚,他求死的决心那样决绝,血喷得那么高,他还笑着。
红色的触手已经爬满了尸体的上半身,它快速寻找着钟言身上的伤口,然后填进去,像是要塞满尸体上的每一个洞。咳声和烧火味已经逼到了萧薇的耳边和鼻子尖上,女鬼的动作彻底停下来,唢呐声也在这时停了。
白狮和喜奴都停止了。
浓稠的血从钟言的嘴汩汩冒出,最后汇聚成一根滑腻的触手,它欣喜若狂地扬起,卷曲的末梢一点一点抻直,缓慢晃动几下,最后缠上了女鬼的手指。另外一边,它缠住了钟言的尸体,抽动着,似乎要将钟言彻底拉入它的“怀抱”。
萧薇身心疲惫又饱受惊吓,再也撑不住,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用尽力气抬起头……乌云散去,天好像亮了。
一阵风将何问灵吹醒。
周围好冷,她从未感受过这样刺骨的寒冷,身上的关节疼痛不已。天亮了,许久不见光的双眼被刺痛,慢慢睁开,适应亮度,她先看到一片灰蒙蒙的天,像是下雪之前的天空。
是真实的吗?她猛然想起了障眼法。
现在自己在哪里?何问灵打了个哆嗦,刚要起身,腹部疼得厉害。她看向身体,自己的衣服已经不在身上了,光溜溜地躺在草皮上,披着一件羽绒服。
这是……发生什么了?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何问灵不断自问,强忍疼痛坐了起来,掀开羽绒服,顿时吓了一跳,右侧腰有一个巨大伤口,被人活生生揭了一层皮,再看向四周,才看清倒在地上的萧薇。
她怎么样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何问灵想要镇定下来,可四肢不听使唤,几次试图站起均以失败告终。当务之急是先穿上衣服,不能这么光着……何问灵歇了一会儿才挪动冻麻的双腿,好不容易站了起来。
伤口很疼,但意外地不流血,不远处的地上就堆着自己的衣服,何问灵赤身裹起长款羽绒服朝那边走,刚要捡,背后有了动静。
“别捡。”钟言神出鬼没,已经停在了她背后,“衣服上有鬼气,你一碰,你身上的伤立马异变。”
何问灵一愣,连忙站直了腰。认出是钟言后又一愣,他大着个肚子。
“你记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被附身的?”钟言也是刚复活没多久,面颊、脖子、胸口上都有大面积的血迹。
“我被附身过?我……不记得。”何问灵摇头,“你……是真的钟言?”
钟言还是那身红衣,长发散着,虚弱得像是等着人来抱。只是那张脸极冷,不知给谁戴着一朵孝花,是万人之上的冰雪。
胸口里咚咚跳动,提醒钟言,自己姑且还算是人。从饿鬼境回来,又吃了一肚子的石头,他摸向肚尖,意外地,里头不动了。
那小东西恐怕已经死在煞里了……钟言低着头,细细的脖颈弯曲着,竟然有些想它。
毕竟,它陪着自己走了一趟恶鬼煞,能在肚子里动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