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小言的身子在往外散发寒气,他果然和凡人不同。
转眼之间整头黑发都褪去原样,变成了一把银丝,可钟言却没有直接回身,反而静静地背向他呆坐。他不回身,不吭声,后面也不吭声,两个人仿佛僵持住了,谁也不往前再迈一步。
所以钟言有些害怕了,秦翎这是怎么了?他后悔了?恐惧了?想要逃走了?为何安安静静?他忍不住地瞎想,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衣裳的好料子,腕口还戴着那对儿玉镯,只是不安的情绪爬满全身,每根骨头都不好受。
“你怎么,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钟言鼓起了勇气。
“果然,你果然是这个样子。”秦翎的声音轻轻响起,清风拂面一般吹到了钟言的面颊上。
“你说什么?”钟言情不自禁地动了动,慢慢地转过头去。却不想看到秦翎含泪的双眼,一下子给钟言弄不明白了。
他哭什么?自己把夫君吓哭了?
秦翎不断打量着他,原来这才是小言真正的模样,虽然和自己想象中有所出入,可一点儿都不可怖。他的皮肤白得发青,淡青色隐隐约约透出颜色来,头发和眉毛全变白了,更显得两眼血红一片,像眼珠受伤,即刻就要落下血泪。
耳朵比方才更尖,也更长些,看上去比兔子凶很多。
“凶一点好,凶一些不受欺负,在外头没有野林走兽能吓唬你。”秦翎不知不觉地说了出来,再去触碰那只手,指尖已经长出了锋利的指甲。
“原本我还担心,你是草食,在外头柔柔弱弱很难生存,看到你这样我便安心许多,没有那么难受。”秦翎再次和他相握,可这回要小心再小心,否则必定会被利爪所伤。
钟言低头躲避他的注视,他受不了这份深情,就仿佛自己是什么圣洁高贵的神仙,要被供奉到莲花座上去。“你不怕?”
“你是我妻,我为何要怕?”秦翎笑着反问。
“真的不可怕吗?”钟言不信。毕竟师兄到现在都没敢在将军面前显形,师兄说,人哪有不怕鬼的。
秦翎则再次摇摇头:“我喜欢的人,永远都不会可怕。”
“那你方才为何不吭声?”钟言顺手又想拧他一把,可又赶紧收回了手。这可不得了,鬼爪拧他一把真要拧下一块肉来。
“我惊呆了。”秦翎傻傻地说。
钟言更不解了,直白地瞪他一眼:“骗人!这有什么惊呆的?”
秦翎抓住他两只腕口的镯子,目光落在钟言的身上都是那般轻轻,如月光如耳语:“我当时想的是,若你我携手走到白头,岂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将来我们必定会是这样。”
钟言的心窝蓦然发软,发热,发酸,被人拿捏得不成样子。痴人说痴话,傻人说傻话,可是他听着就跟着沦陷,甚至想到了他们白头的美好。
“生死不离,白头偕老。”秦翎说着说着就笑了,“这就是我的心愿,但若能再补一样,那就是我没亲手掀开你的红盖头,没和你夫妻对拜。
“傻子。”钟言小心翼翼地拿手背碰了他的脸一下。秦翎被他的体温冰了一下,立刻问:“是一直这样凉么?对你可有坏处?”
钟言哭笑不得:“我不是人,自然就是这个温度,唯一的坏处就是冰着你。你真的不怕我?”
秦翎的目光有所转移,从钟言的面庞一直往下,最后看到了他的肚子上:“我肯定不怕,只是这……”
钟言立马遮住微微凸起的肚子:“这很丑,你别看。”
“让我看看。”秦翎再凑近些,一只手放在那明显的小肚子上,好似里头真有什么,他又好奇又惊奇,“这是什么?莫非是……”
“你可别瞎想,这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能……”钟言就知道他想歪了,“我不能!”
“我又没有说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不是’?”秦翎用他那张读书人的无辜面孔来问,又将话题一转,“真的不是么?”
钟言摇摇头:“不是,我是……我可是雄兔。”
“好好好,我不闹你了。”秦翎点到为止,只用手背滑过那肚子的弧度,“时候不早了,我们歇息吧……不过,你不用变回去,这样也好。”
这样好吗?钟言不知道该说秦翎的胆子太大,还是他异于常人的审美,只知道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还在摸自己的耳朵尖,怪痒痒的。
奇怪,太奇怪了,世上居然有人喜欢红眼白发,还喜欢将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睡去。特别是秦翎的那只手还在自己肚子上滑来滑去……每次滑过肚脐都痒得钟言耳朵抖动,着实不懂,人间事他还是了解得太少。
一夜如胶似漆,钟言在天亮后变回原样,心里却牢牢记住了秦翎的心愿。生死不离,白头偕老,民间百姓夫妻大多都有这样的想法吧,只不过放在人与鬼的身上反而成了一种奢望。
窗外的树更黄了,初秋变成了深秋,转眼间,他们的秦逸就到了百天。这天秦守业只是派人送了一份过得去的贺礼,何清涟仍旧亲自来看孩子,并送了秦逸一把金如意。这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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