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一阵恶臭的血腥气从路边的草丛中升起,好似藏着凶神恶煞,正准备伺机而动。
“大悲,大悲,黑发之悲,忌哉忌哉。”
鬼侯的歌声仍旧在耳边环绕,张炳瑞手中火把的势头忽大忽小,仿佛在回应那阵歌声。不远处就趴着一具尸首,张炳瑞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毅然决然地朝着尸首走了过去。
风更大了,吹得他的火把快要熄灭。草丛中发出杂乱的动静,那东西正要出来。
张炳瑞终于走到尸首面前,将荒郊野岭中的死尸翻了个面,死去的人已经不年轻了,但胜在完整。
“唉,恐怕我是不能把你带回去了。”张炳瑞说,同时朝后头看了一眼。手下的尸首紧着动了动,布满尸斑的右手竟然碰到了张炳瑞的手。
张炳瑞回身看向这只手,再看向身后,忽然说:“少奶奶,这回我是帮不了您了,但愿您还能记住与我的约定,在旱魃出世前了结一切。”
话音刚落,那股浓臭的血腥气冲他而来,好似千军万马。
“啊……”钟言在五更天的时候惊醒,梦里仿佛看到了张炳瑞。大公鸡就在床头趴窝,难得的没有打鸣吵他。屋里一片安静,唯有煮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让人忧心,元墨和小翠都没回屋睡,靠着墙根闭眼休息,钟言这才想起昨晚自己趴在床边睡着了。
昨晚秦翎又喝过两次药,几乎是半碗药、半碗血,可仍旧没能将人唤醒。
由于梦见了张炳瑞,钟言二话不说去寻身边的小纸人,可看到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坏了事。原本完好无损还能走动的小纸人已经倒在了血泊当中,腹部开了好大一个口子。
刚站起来的钟言又一屁股坐回了床边,犹如巨石轰顶,他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可又不得不去相信,张炳瑞恐怕已经凶多吉少,遇到了不测。
而师兄已经走了一天,到现在还没有音讯,钟言久久不能动弹,外头隐隐又响起了雷声,仿佛雷劫正朝着他们这边赶来。但他又不愿相信,抹了把脸之后拿起手腕上的六枚铜钱,一次又一次地算起了张炳瑞的卦象。
可是无论他怎么算,每回的阴阳卦象都显示出“死去”。正当这时睡房的窗棂猛然被人拍动,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将小翠和元墨都吵醒了,两人飞速起身查看,最后却给钟言捧回了一只沾血的纸鹤来。
“少奶奶!”元墨大惊失措。
连他们都知道这纸鹤是陈竹白的东西,就更别说是钟言,它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飞回来,疲惫不堪体力殆尽,已经处于粉碎破灭的边缘。白色纸张上沾着红色的血,钟言来不及去想张炳瑞的事,又不得不面临另外一件危机。
师兄恐怕出事了!
如果不是什么不能应付的危险,师兄不会在眼前这个节骨眼上和自己纸鹤传信,他必定知道自己这边已经乱作一团,无心其他。可又是什么缘由让他给自己发出这个小玩意儿呢?是忠告还是提醒?是让自己去救他,还是……快逃?
“少奶奶,这怎么回事啊?”小翠急得浑身难受,仿佛上火。
钟言摇了摇头,他一点头绪都没有了。这时纸鹤再次离开了他的掌心,飞向半空,翅膀拍打着作悬停状,似乎是要走了。但它又没有马上走,明显就是在等待时机。钟言和师兄心有灵犀,一下子弄懂了纸鹤的意思,这是让自己跟上它,去救他!
“不行,我得去找一趟师兄,他出了大事!”钟言心急如焚,师兄是为了秦翎才回将军府,他不能坐视不理。可是秦翎这头……钟言难以抉择,一边是陪伴多年的陈竹白,一边是岌岌可危的秦翎,他分身乏术,多想直接将自己劈成两半,一边一半。
而昏睡多时的秦翎,偏偏在这个时候醒来了。
瞧见他睁开双眼,钟言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进入了恍惚梦境,而后才升腾起巨大的喜悦。他马上将秦翎的手紧抓不放,瞬间忘记要说点什么,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害怕,还未开口已经眼泪成行。泪水滴落在秦翎枯瘦的手背上,眼泪冰凉,手背滚烫,仿佛这人再烧几天就能将泪水蒸干。
“你醒了。”最后钟言哽咽着说,露出一个他觉着最好看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没事。”
秦翎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时醒来了,睁眼还当是做了一场大梦,以为这两三年的夫妻恩爱皆是自己晕倒在成婚那日,是一个梦境,所以再睁眼时他又回到了拜堂这天。他方才吓得要命,还以为这些时日的相处和甘甜皆是自己一厢情愿,原来并没有什么小兔子报恩,也没有什么生死续命,这只是自己临死前不甘的心愿。
可是当他看到竹篮里的秦逸时,秦翎顿时放下心来,好在不是梦,好在这都是真。
“醒来了,我没事了。”秦翎说话的声音和平时无异,宛如一场好睡刚刚苏醒,“小言……”
“我在。”钟言用脸蹭着他的掌心说。
秦翎顿了顿,他要将眼前的美景牢牢记入脑海:“你穿这身,很美。”
“嗯。”钟言泣不成声。
“我一直都想再看你穿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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