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神色寡淡,没有多看独幽:“世间尤物难留连,不可强求。我怕郁掌门伤及灵脉。”
郁行舟仍旧浅笑:“多谢北辰君好意。”
江月白是来救自己?
这话说给其他蠢修士可以,说给自己未免有些可笑。就算独幽不肯归服,自己也有太多种方法强行占|有。
不强求?
修|真|界弱肉强食你死我活,谁人能做到“不强求”?
只有踩着累累白骨爬上高处之后的人,才假意惺惺故作清高姿态。
虚伪至极。
“但我此来天机秘境,只为这张独幽琴,”郁行舟直视着江月白那双似乎总是无欲无求的冷眸,笑道,“恐怕不能不强求。”
——江月白,你处处风光无限,此时也要英雄出手相救压我一头,名声你得的够多了,便不要再阻好事。
“君子成人之美。”郁行舟说,“北辰君不必劝我放手。是死是伤我自甘,独幽我要定了。”
“好巧。”江月白淡淡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郁行舟愣住。
这样想的?如何想的?
江月白手指按住琴弦:“这张琴,我要了。”
这回不仅是郁行舟愣住,满场修士皆哗然!
北辰君何时会与他人争抢?
他不会与人争,也根本不需要与他人争。
旁人看上的珍宝,于他而言不过是尘埃灰烬,不值一提。他想要的东西,常人高不可攀,连奢望都不敢有。
他们根本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有任何交集。
“北辰君莫要与我说笑。”郁行舟回过神,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退,“北辰仙君已有绝世名剑‘风雪夜归’,何必再要这小小一张琴呢。”
他知道江月白年少成名、天纵奇才,通擅各家道法,刀剑符箓音律皆有造诣。可对方终归是剑修,本命剑“风雪夜归”已是无数修士眼红之物,没理由再来要这张琴。
况且北辰君什么神兵利器没有,他不信众目睽睽之下,江月白会不顾清名与他争抢。
“郁掌门已有‘东风破’,何必再要这张‘独幽’。”江月白道。
江月白竟然不退让!
郁行舟身形微僵,神色渐冷。
东风破是他本命宝琴,自然举世无双。可他是琴圣,这世间所有好琴都该归于他手,没有理由。
“既然北辰君言至于此,那我们就”郁行舟说话间已经在掌间凝结灵光,猛然探向独幽琴尾,“各凭本事!”
江月白没有答话,甚至神色未变,只五指轻翻,直接在独幽琴上弹出了曲调。
寒潭起微波,花开百丈浓。灵浪随音而起,震开了郁行舟的手!
远处围观的修士和弟子暗暗抽气惊叹:
“北辰君从不用琴,怎会以琴作刃?”
“你难道不知,晚衣仙子的名琴斩雷是出自谁手?”
“啊晚衣仙子是他的弟子!我竟忘了”
郁行舟本欲召出东风破,但见对方根本没有动用本命法器,碍于脸面只得放弃,也转身在独幽琴上拨弦。
银弦似澈水,琴浪如柔波,却在他手指触及到的那一刻,尽数凝成锋利坚冰!
郁行舟咬牙,继续狠狠拨弦——
剧痛猛袭!血海起伏,腥风四溢,将他五感淹没。
这一击虽弹出,郁行舟自己却遭了更强的反噬。
在江月白又一声回击之后,郁行舟听到自己右臂筋骨碎裂的声响。
怎么会!
他好歹顶着“琴圣”之名,如今却要在万众瞩目之下暴露自己连江月白两击都扛不住的事实。
难道这张琴当真不属于自己?
骤然闪过的念头激怒了郁行舟,他猛地祭出东风破,弦如厉鞭,抽向江月白!
江月白立即仰身避过,发丝与雪白的衣带在劲风中飘散开,被东风破琴弦银鞭削去了几段。
纷扬碎发与衣衫碎片随风旋转,如同纷纷落雪。
漫天疾弦之击中,江月白面不改色,在空中缥缈转身,修长的指节隔空轻拨——灵浪涟漪,独幽琴竟在远处回应了他!
如渔歌互答,怡然悠鸣,不见血腥。
音起云开,清风清水画中生,吹散杀机不留影。
东风破音调尽碎!
山水缓出独幽间,飘云落花归海晏。
白衣无声落地。
远处见到此等场面的修士已然怔愣失语。
是一场杀气蒸腾的交手,更是一曲动人心魂的佳曲。
书中所述琴修“杀人如春风,弦过不留声”,不过如此。
以音破障,他们没有见琴圣做到,却在一个剑修身上看到此等风景。
已有弟子不受控制地鼓起了掌,喃喃道:
“好好美”
“此景人间几得见”
“哪怕这趟没得宝物,只此一眼,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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