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离渊觉得怀里的人已经消散得没有重量。
只剩一层极薄的白雾。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穆离渊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支撑,狼狈地跌跪在血色的雨水里。
“师伯!”他在这一瞬间抛掉了所有愤怒和尊严,嘶喊着乞求,“师伯师伯!云峰主!云掌门!云掌门!求求你!求求你!”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真的不知道这一次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为何苍天无眼!要一次又一次地这样惩罚他!
云桦的青衫也被红雨打湿,整个人都被浸泡成暗褐色的影子。
“我们不是做好交易了吗,魔尊怎么言而无信。”他向前走,停在跪地的穆离渊面前,嗓音很缓,“说好了以物换物。现在是你在害他啊。”
“好!好!我给我给、我现在就给”穆离渊满脸淌血,呼吸错乱,一把从默苏手里夺过血珀刀,颤抖着单手拔开,“我给你我什么都给你”
血珀做成的刀锋利无双,拿刀的手也毫无任何犹豫——冰凉又滚烫的狠狠穿透皮肉!刺进心脏!
穆离渊胸前其他没来得及完全愈合的伤口同时崩开,鲜血几乎是喷薄而出!
血腥味浓烈,将风雨都染成凄惨的咸涩。
“好了,”云桦在血味的风里温和地叹气,“好了好了。”
他走近几步,屈膝半蹲,声音平和柔缓,“我要你们魔族的血珀有什么用,不过是想试试你的真心罢了。”
穆离渊闻言,颤抖地仰起头。
他微微松了口气,盛满血雨的眼里的哀求渐渐变作了希望与期冀。
云桦终于心软了、终于对自己师弟的命心软了!
原来刚刚只是考验,幸好、幸好
云桦伸手摸入怀中。
却在拿出手时动作微顿,他垂眼看着穆离渊的目色里忽然露出微笑,轻声说:“好孩子,做一个师尊最宠爱的徒弟,很幸福吧。”
穆离渊微微一愣,他艰难地滚动着喉结,皮肉残破的指节握着插|在胸口的刀,心口的血还在汩汩向外冒。
流了他自己和怀里的江月白满身。
“你师尊没舍得让你受过苦,你师伯来做这个恶人。”云桦向前倾身,语气很温柔,如同从前在沧澜山上待他和颜悦色的云峰主,“玉碎哪里有什么解药啊,嗯?傻孩子。”
穆离渊身体瞬间僵硬,他浑身疼得已经无法思考、甚至无法呼吸。
“师伯”他绝望地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桦,“不、不会的师伯求你求求你”
“过得太顺风顺水可不是好事。你师尊少给你上这一课,师伯今天补给你。”云桦残忍地把后面的话拆分成一字一句,“这世上总有你想要的东西,你求不来。总有你想得到的人,你得不到。总有你想做成的事情,你注定失败!”
“可你有什么办法呢。”云桦笑起来,“你什么办法都没有啊!”
穆离渊猛地喷出一大口血!
怀中江月白的眉眼被他的血染成了流下血泪的模样。
穆离渊单手揽住了江月白,另只手勉强撑住地,没有让怀里的人落入污雨。
他俯身不停地吐血,魔心在血珀碎晶的刀伤里溃烂,流出止不住的黑血与魔息。
“杀”穆离渊垂眸艰难地喘息,含着血的嗓音极度暗哑,“杀了”
默苏会意,愤怒地大吼一声:“给我杀了这个人!!!”
魔修们立刻持兵上前,魔雾幻化的巨型凶兽在雨里显出形状,嘶吼着将云桦围得水泄不通!
云桦猛然抽|出九霄魂断剑——剑气纵横四荡,将面前蜂拥而至的魔修们震出几丈远!
剑灵被封,这把凶剑现在握在谁手里,就是谁的杀器!
黑红缭绕的魔气如云翻腾,滚滚泄出。
天机剑碧蓝色的灵光如同萤火轻盈飞跃,凝成护身的盾。
原来拿到天下第一剑,是如此所向披靡!
云桦从没有体验过如此风光无限的时刻!
他人生的前二十载,虽做不到甘为苍生赴命,却也勉强能算是个好人君子。
但他万事万物,从来都是——
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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