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矢之的还能立于不败之身,这么听来,这个雾山修为不会低。”御泽很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
但这回,江月白许久没答话。
“难道是”御泽看着江月白的表情,惊讶道,“是你认识的人?”
“我不知道他没有用真容真声,”江月白摇了摇头,反常地用了犹疑的语气,“但他的气质不像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而且他身上,似乎有很重的病”
“很重的病?”御泽猜测,“不会也是装出来的吧?”
“不是装的。”江月白缓缓道,“我看不出他丹府灵元状态,但我能感到他身体里有一种”
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出来的——疼痛感。
压抑在极深处的,痛。
只是单纯回想,江月白便能重新感到那夜见雾山时,如霜的冷月、穿堂的寒风
无处不在的微痛。
又被那条冰冷的蒙眼缎带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一种什么?”御泽还在等他说完。
“一种我最熟悉的感觉。”江月白躺回了床上,闭上了眼。
痛感。
是他最熟悉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病,能痛得那样深。
江月白很想知道。
雾山公子之所以叫雾山公子。
因为他居住的地方是一座海上云雾缭绕的仙山。
从远处看,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雾气氤氲一片。
但身处这片浓雾仙山之中,又能每日观到最明媚的朝阳、每夜见到最皎洁的月色。
俨然世外仙境。
仙山外侧的每一朵云,都是禁制的阵法。
将此地隐匿在海波中。
这些时日,江月白没有试图探查此地究竟是何地、没有动用过任何法术和灵力、也没有和这里的任何侍从搭过话
甚至没有踏出过自己的屋子。
他知道有很多双眼睛替雾山盯着他。
盯着他,是否有其他目的。
所以他做的最出格的事,不过是每日傍晚开窗望月。
今夜的晚风破窗而来,比往日都猛烈——
有人在身后开了他的屋门。
冷风在窗与门之间毫无阻拦地呼啸而过!
掀起江月白的发尾和衣摆。
“仙长,”侍从在门口说,“雾山公子邀请你登云船。”
云船?
以云作海,乘风而行。
云船是体积最巨大的飞行法器,一艘云船便能承载数千甚至上万的修士一起空中航行。
造出一艘云船,就算是沧澜门那样的大门派,也需要耗费上年。
看来雾山的筹谋,早在许多年前就准备好了。
海上明月初生,星辰映水,化作漫天遍地的光。
雪色的云船像一片浮在月下的云,高悬在夜幕之上。
侍从们都止步在云船四周。
江月白独自一人登上云船的长梯。
高处不胜寒,夜风气息凛冽,吹得月落流金,顺着银白桅杆和飘扬的蓝旗倾泻。
雾山坐在船头的桌前,暗蓝色的衣袍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飘动的长发和缎带披着月光。
江月白走近,停在雾山身后:“这云船不错,应当造了很多年吧。”
雾山背对着他,没有转身:“今日不说灵海和云船。”
江月白问:“那说什么。”
雾山伸手,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座位,要江月白坐。
江月白向前走,绕过桌子,坐在了雾山对面。
桌上有一个酒壶,还有两个酒杯。
但江月白知道酒壶里面装的不是酒。
因为有雾山在的地方,永远没有任何纸醉金迷的酒味与脂粉味。
只有干干净净,干净到发寒。
江月白看着对面的气息静谧的人——根本与那些充满血腥杀戮、金钱欲|望的奢靡盛宴联系不到一起。
但那些确实是雾山办的。
江月白问:“请我喝酒?”
雾山说:“这不是酒。”
江月白当然知道这不是酒。
酒壶里面盛着的是沧澜雪山上的冰泉水,他刚登上云船时就已经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他“出卖”沧澜门,用的是最顶级的筹码——能知晓这种级别秘密的人,定是沧澜门内身份地位不低的修士。
雾山在试他是谁。
江月白明知故问:“那这是什么?”
雾山伸出手,指尖碰到了酒壶,另只手去摸远处的酒杯。
江月白站起身,手比雾山的手提前一刻拿到了酒杯,低声说:“你不方便,我来倒吧。”
雾山的手停在了半空,而后缓缓收回。
默许了这个行为。
江月白给雾山倒着酒壶里的东西,眼睛却没有看手里的酒壶和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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