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也面色一变,他单知道云桦在黎鲛房里过了一夜,可今早事端接二连三,他根本没功夫往那方面去想。
“这话什么意思。”江月白的嗓音从平静变得有些冷。
“什么意思,”云桦直视着江月白的眼睛,似有深意,“都是男人,你也不是没干过那种事,需要细细解释吗。”
江月白沉默了一瞬。
“哦,我忘了,我们不一样。”云桦笑面未变,只是声音低了些,话也难听了些,“你做的事我还真没做过,我可没躺在男人身下过。”
江月白脸上没有怒色。
苏漾先怒了,他一把揪住了云桦的领子,把人揪得往旁边一趔趄。
“你别找事!”苏漾对云桦连称呼都没了,直接用了“你”这个字,狠狠瞪着他,“你想干什么?”
登仙台下的热闹人声戛然而止了一下,又重新漫开,变作了疑惑的议论纷纷。
不会吧。
难不成真是来抢亲的?
云桦满脸笑意地看着苏漾:“来争女人啊,多明显。”
“你少他娘放屁!”苏漾骂了一句。争个屁的女人,方才那话分明是来恶心江月白的。他们都再清楚不过,江月白受的折磨虐待全是情非得已,怎么能那样去揭伤疤。苏漾听到台下的人群在议论,摸到腰侧剑柄的手又收了回来,压低声音,“你找死吗。”
云桦笑面仍在,说得不错,他还真是来找死的。
谁让对方步步紧逼,逼得他无路可走。他只剩下“娶到黎鲛”这一个能赢过江月白的地方,现在也要给夺去,那他只好说出江月白唯一一个比自己肮脏的地方——江月白太干净太风光了,这点肮脏就显得格外的脏。
云桦的手覆上苏漾揪着自己衣领的手,安抚般拍了拍:“这么多人呢,打起来不好看。”
苏漾的手松了一下,但不是因为云桦的动作。
而是因为黎鲛。
黎鲛忽然捂脸哭了起来。
三个人都手足无措了。
“我”黎鲛感到控情那一半的靠近、感到那股可怕的力量又重新笼罩在身侧,让她心里埋的那一半忠情开始扭曲发作,难忍的痛意化作苦水,从深处泛上来,流得满脸都是,“我我好”她好痛,却痛得说不出话。
安静了片刻,江月白轻声道:“不论发生过什么,都是过去的事。”
他微微弯腰俯身,好能平视着黎鲛的眼,“从今往后,不会再让鲛儿受委屈了。”
黎鲛止住了泪,倒不是因为锁情失效了,而是这个嗓音让她格外安心。
她那被锁情搅得混乱的记忆里又添了几张画面——她记起这个嗓音的人很多年前曾半跪她面前,替她擦了脸侧的泪
“这么大度么,”云桦推开了苏漾,抚了抚身前被揪出的褶皱,“不仅要照顾别人妻子,说不定还要养别人的孩子。”他说话时仔细盯着江月白的神色,半笑不笑,“没几个男人能有这肚量,北辰仙君当真非同一般啊。”
苏漾听得脸色铁青,他不知道云桦是故意把话说得这么下流来恶心江月白,还是真的在阐述事实。
如果是真的江月白今日把黎鲛给接走了,往后怎么办?要真的有了孩子,江月白给养吗?要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他头都大了。
“鲛儿。”苏漾喊了一声,黎鲛却没什么反应,他又加大了声音,“师妹!你看着我!”苏漾扳过黎鲛的肩膀,焦急地问,“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昨晚都和他做什么了?啊?”
黎鲛愣愣转头,又泪眼婆娑地摇头,她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里只有零星不连贯的的碎片,模模糊糊,她只记得她好像中了谁的毒,浑身都很疼。
“疼”黎鲛混乱地说着,“好疼”
疼?
是现在疼还是昨晚疼?
苏漾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他一直以为云桦是对黎鲛有情的,怎么着都不至于做那种事但被逼到绝路,也许真做得出来。
说到底,云桦就是不想让江月白把黎鲛带走。黎鲛走了,他在凡间赖以活命的筹码就没了。
所以这事江月白到底忍不忍?婚礼到底办还是不办?黎鲛娶还是不娶?
原先彩云飘荡的登仙台变得气氛焦灼。
台下人声鼎沸,显得此处安静得诡异。
“走了。”良久,江月白开了口。他嗓音很淡,对黎鲛伸了手。
只说了这两个字。
他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云桦说的那些。
黎鲛懵懵懂懂地伸出了手,拉住了江月白的手。手指微凉,像是她从前摸过的风雪夜归的白玉剑柄,但却没有白玉那样光滑,骨节凸出的地方有许多薄茧。
这样的手,在替人擦泪的时候,会在脸上留下不算温柔但又别样温柔的触感。
回忆里的画面更清晰了——这个人曾经替自己擦泪的时候,对她说,她一定能找到更好的月亮
月亮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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