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进包厢,许通民大伯架子顿时摆上了。
“还知道过来?!”
“许纯,你是我们许家的闺女,你亲妈在这里,你却安排姑姑姑父坐隔壁,你不孝啊。”
“大伯,我没请你们,不过你们既然来了我也很欢迎,至于我孝不孝顺就不劳你操心了。”
“许纯,怎么说呢?”许慧宜皱眉,“我们是长辈,教你还教错了?”
“哈哈哈,长辈!”
许纯笑容嘲讽:“大姑,我来榕城投奔二姑前我先找了你,哭着跟你说我妈逼我嫁给死人,当时你怎么说的?你说,那是吓唬我的,我妈不会那样做。我只想找你借五十块路费,结果你答应得好好的,扭头给我妈通风报信。”
被带回家当天,李玉芬拿衣架狠狠抽了她一顿。
许慧宜也记起这件事了,表情讪讪,显得尴尬无比。
“……那你妈跟我说没这事,是你被训了后撒谎闹别扭,我信她了啊。”
“这些事情过去好多年,我已经走出来了,我不想跟你们翻旧账。但我跟我妈的事她最清楚,我通知她来参加请客酒,只是因为她生了我,等她老了我也会按照法律要求给她养老。”
许通民一听这话,猛然有种二妹控诉他们时的错觉。
大抵是常年盘踞在心底的阴影。
于是恼羞成怒,斥责道:“不认亲妈,以为出个养老费就行,这也是你二姑教的?”
“许通民,我在隔壁好好吃饭,你也能骂到我头上?”
包厢门没关,许通民声音雄浑洪亮,隔壁听得一清二楚。
听见一大家子开始围攻许纯,用的还是“孝不孝”那套。
如同许通民心虚幻视一般,许慧英也幻视当年为了点丧葬费老的小的齐刷刷职责她不孝,该多出钱的场景。
当即跑隔壁来跟他撕巴开了:“你除了孝不孝,还会说什么?这么孝顺怎么不舍得给爸买副好棺材,还得找我拿大头?”
许慧英很多年前就想跟他们吵了。
无奈每次都势单力薄,许家三房对他们一家三口,一吵妈就哎哟哎哟说被她气病,许慧英很憋屈。
电话里倒是骂过几次,可电话骂哪有当着面骂舒坦?
“许通民,许慧宜,我恶心你们好多年了。”
“除了道德绑架你们还会什么?哦,还会慷他人之慨,还会先下手为强!”
“恶心我们?不就是下乡嘛?下乡怎么了,不下乡你能认识你老公,你能考大学,你能当老师?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你恨多少年了许慧英?你心眼子就那么点大吗?”
许慧宜在妹妹面前向来理直气壮。
可许慧英耿耿于怀的正是他们的理直气壮。
这些年虽然早就看开了,也没把他们再当一家人,但真的面对面时她还是想为15岁的自己要一句对不起。
大概只有他们道歉这一段才能真正过去。
“对,我心眼子就那么点大,你敢当着你女儿你外孙的面说你没有对不起我过吗?”
许慧宜噎住。
此时丛智渊、丛琦和暨和北也过来了。
丛琦上前,心疼的环住妈妈肩膀,明白她心里还是有这个结在。
或许所有被亲人伤害过的人都这样——
哪怕平时再是不在乎,哪怕时间过得再久,最深处的伤疤其实一直都在。
但当事人站在自己面前,当自己有足够底气去讨回公道时就会忍不住翻旧账,会执拗的想要听到对方的道歉,哪怕她的“对不起”只是走过场。
“做错事的人,不该说声对不起吗?我妈在你们伤害她之前,她没对不起你们吧?”
丛智渊也上前握着妻子的手,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
“许慧宜,许通民,你们的确欠慧英一个道歉。”
许慧英最终得到了那句“对不起”。
她不知道许慧宜和许通民到底是真心觉得自己错了,还是碍于几家人越来越大的差距不得不道歉。
但得到这句“对不起”后,整个人确实豁然开朗。
在对方道歉前,许慧英知道自己介意,却不知道会介意到这个地步。
这句道歉彷佛是一道开关,有了后心里那些陈年垃圾顿时被清扫一空,身体似乎都变得轻盈了。
不过心绪还是挺复杂的。
左右敬酒流程已经走完,许慧英不想再跟徐家人打交道,就算对方道歉他们还是没有跟许通民、许慧宜和好走动的意思。多看一眼她都嫌弃。
一家六口便告辞回家。
她态度表现得那样明显,一家人当然是同进退的。
丛琦和暨和北也没跟其他人打招呼,更没教两个孩子喊人。
许家两房加许慧宜一家见状,知道这门富贵亲戚是沾不上的,心里都不舒坦。
可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摁着人说不介意过去的仇怨,恢复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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