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她变成一个彻底的疯子不是我想要的,她疯不疯也是次要的。彻底失去最在乎的宠爱,女儿也被陛下交给了庄妃抚养,便是日后清醒了,她恨不恨?林贵嫔是最争强好胜的骄傲性子。”
沈霁抬起凝脂般的皓腕捋上鬓旁被春风吹落的一缕青丝,抬步向凤仪宫的方向去:“青檀,困兽犹斗,我等着这一刻。”
后日就是赏花会了,宫中出了这样的事,最头疼的恐怕就是皇后娘娘了。
贵妃疯癫,出手伤人骤然降位成贵嫔,幽禁在宫里,新入宫的功臣之女又被连着甩了巴掌。
本该是敬仰天家恩德,体体面面和和美美一道说说话的时候,惹出这样的闹剧,私下定然会被臣子们看笑话。
尤其是恪美人,这赏花会办起来少不得有她的缘故,可她被扇成这幅模样如何肯见人?
到时候缺席的事传开来,最受瞩目的功臣之女受了委屈不能出席,她家中前来的诰命亲眷见不到她,诸多猜测,岂不让臣子们寒心。
沈霁莲步轻移,走到凤仪宫门前正欲让人通传,谁知从里头低着头急匆匆走出来一个宫女,很不愿见人的样子。
仿佛是恪美人身边的夕语。
恪美人和她的陪嫁丫头夕语都被林贵嫔打得不轻, 估摸着这会儿太医和医女都已经去过了。
瞧着刚刚夕语出去的样子便知道她们主仆这回是面子被下得狠了,连掌事宫女夕语都低着头走路,更别提恪美人了。
沈霁早看出恪美人是个心气高的主儿,虽说陛下已经狠狠惩处了林贵嫔, 可恪美人到底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的, 她平素又不喜和宫中其余嫔妃来往,人家背地里议论她的定然不少, 这回可不使劲逮着她笑话。
越是这样, 恪美人就越不愿意出门了, 皇后娘娘自然难做。
夕语见是玉嫔来了, 只看了一眼便赶紧低下头福身:“奴婢给玉嫔主子请安。”
“小主那离不得人, 奴婢便先回了。”
沈霁笑了笑, 没说什么,待夕语走远了才说道:“这么神色匆匆的,也不知是找皇后娘娘什么事。”
凤仪宫门前值守的宫女都知道玉嫔和皇后娘娘感情深厚, 又是从前不承宠也要住在侧殿为娘娘侍疾的情谊, 当下先是叹了口气,这才福身说道:“您也知道恪美人不大喜欢和宫里其他主子们来往,如今挨打的事传得阖宫皆知,奴婢方才听着, 是找皇后娘娘告假来了, 说后日的赏花会不去了, 想在宫里好好养伤呢。”
沈霁温声笑着:“恪美人金贵,她伤了脸,自然不愿意见人,只是苦了皇后娘娘一番好意。”
她带着青檀迈步进去,一进主殿就看见皇后娘娘正拿着金剪子修一盆马蹄莲, 温柔的神色上流露出几分为难,一不留神,剪掉了一片花瓣。
“娘娘,”她放轻了声音走上前去,先给人行礼,“嫔妾给您请安。”
皇后怔怔抬起头来,欢喜道:“你这会儿怎么来了,本宫正有些头疼呢。”
说罢,她将剪子放下来,却见这盆好好的马蹄莲被自己修得不成样子,有些心疼:“有心事还修花,真是本宫的不是。”
“娘娘最是心善的,这花能在您身边绽放,便是美中不足也是福气,”沈霁起身坐到一旁去,“方才在门口瞧见恪美人身边的夕语来了,可是向您告假,后日的赏花会不去了?”
皇后叹一声:“是了,恪美人父亲有社稷之功,又将自己的嫡幼女送入宫来,本应好生对待,她性子冷傲不喜和旁人接触,这赏花会一是遍邀命妇联络君臣关系,二来也是希望后宫姐妹能够其乐融融,亲如一家。恪美人能有些归宿感,也算是对功臣的抚恤,让朝野上下感念陛下恩德。”
“谁知今日出了这样的大事,林贵嫔禁足降位,恪美人遭掌掴不愿见人,后日赏花会上,林贵嫔的生母乃是二品诰命夫人,她会来,恪美人在京的亲眷中也会来,到时候场面又该如何控制?”
一想想这场景,皇后便觉得有些头疼,抬手抚了抚额,实在安心不起来:“这事若是早些发生,还能寻个由头不办这个赏花会,若是延后也不打紧,偏生是临了了才出,不禁本宫的一番心意作废,场面若是闹得难看起来,惹得宫内外流言纷纷,两头不落好,岂不是让陛下更加为难。”
沈霁轻轻拍拍皇后的手背,安抚道:“娘娘也不必这般忧心,嫔妾知道您一番好意,也知道您担心什么,可今日之事,说白了还是林贵嫔的错。林贵嫔这么大的过失想必今晚就会传出宫去,人人都会知道缘由,便是林夫人进宫来,难道还敢质问您不成?无非是佯作可怜,言说林氏功勋,求陛下和娘娘宽慰罢了,还真敢当面寻恪美人亲眷的不痛快?”
“何况林氏早就是陛下的心头刺,最要紧的还是恪美人那头。”
“恪美人是功臣之女,便是高傲,可想来也是知礼的,不像林贵嫔般眼高于顶。只要恪美人出面了,苦主在跟前,林夫人再求情也心虚几分,恪美人的亲眷看见自家姑娘尚好,也不会有怨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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